红色的华服上,一只镶金的云雀从深绿色的松叶间起飞,双翅高展跃然在她的胸前,而她专注地盯着穿云岭,黑亮的瞳孔里,有火焰灼灼燃烧,那是征服的决心……
清华台上的孟歌,凌厉耀眼,我自岿然不动,却光彩自生。
与眼前的孟歌宛若两人,现在的她跟平常一样,狡黠顽皮,活泼好动,让他一直误认为她就是个永远也玩不够的小孩子。
孟由刮刮她的鼻子,忽然叹道:“好想看你放风筝啊。”
孟歌神秘地挑挑眉,表明她早有准备,只等东风起。
“要当门主了,怎么还这么贪玩?”他下意识地想要回避这个话题,可这并不是可以回避的问题。
“门主是传哥的,我才不当!”
“你都已经收下穿云弓了。”孟由有些诧异。
说起这件事,孟歌就很郁闷,还有些气愤:“这都是父亲的阴谋!肯定是外面有人手伸到我们孟家来了,父亲跟母亲早就计划着要借今天的及笄礼敲打敲打他们,所以才在今天宣布让我继任门主,还请出了穿云弓。”
“传哥也不知道在跟谁谋划些什么,还被父亲知道了。”她苦着脸抱怨道:“而且,母亲竟然还站在父亲那边,简直匪夷所思!”
她记忆里,母亲永远是父亲最坚定的反对者。
孟由脑海里闪过传哥跪在思过殿前,痴狂地描述野心与计划的场面,本就千头万绪,现在更是缠成一团乱麻。
“最让人生气的,莫过于这两口子什么都没给我透露,夫妻联手打了我个措手不及!”
抱怨一旦开始,就像打开泄洪的渠口,孟歌倒豆子似地一顿劈里啪啦,孟由根本插不上嘴,只好看着她。
“就传哥那个死心眼,不管他跟人谋划了什么,左右也是一心为了孟家好的事情。父亲生气归生气,还能当真埋怨他?从赤城回来,跟父亲好好道道歉,这事也就翻篇了。他却偏不,非住在思过殿,把我也拉下水。”
……
原来她对这些,心如明镜。
宠溺的眼神从惊讶变得愣怔,孟由仿佛掉进冰窟里,身体被冻得僵直。孟歌出生时,他就认定自己有责任陪她玩耍。
传哥是未来的门主,身肩重任,不能当他们的玩伴;父亲是门主,更不能陪他们玩,母亲要辅助父亲还要管理家事,也没有时间陪他们玩。
而他四岁了,不再需要别人陪他玩,他已经足够大,可以陪小妹玩,做她的玩伴。
他一直这样以为,所以很少对她生气,她偷懒的时候帮她打掩护,在母亲面前帮她掩盖错误。她被母亲逼着学女红,他甚至陪她学……
原来不是他陪她玩,而是她一直在陪他玩。
就像她明明早就已经进境,却为了配合他的进度,而一拖再拖。
原来他只不过是掩盖璞玉光茫的尘埃。
穿云岭上已经被刺破的幻想,今天终于碎了个干净,孟由的心里喷出淋漓的鲜血。
清川平原上,一顶黑轿悠然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