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日提心吊胆,传哥似乎还有意无意地躲着她,一把暗火直接将孟歌从郁闷烧成愤懑,学堂不去了、练功也搁下了,天天就在清川河边放风鸢。各式各样的风鸢,不管是大型的还是小巧的,都翻来覆去地放了一遍。
由哥嘲笑她使小性子,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
孟歌自然不服气,越琢磨越咽不下这口气,第二天便别别扭扭地回学堂上课,回校场练功了,理所当然地被孟轻舟、孟靖午两位先生重重惩罚了一番。
林氏找到孟歌房中时,她还在奋笔疾书,完成孟轻舟老夫子留给她的罚抄作业。这老夫子,每回犯错都是罚抄,而且罚抄的量还成倍成倍地翻,一点都不考虑考虑这纸价,真是不当家就不管柴米油盐贵,败家至极、迂腐至极。
她留意到母亲进屋,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母亲好。”
林氏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生疏,递过一封信:“我去信与叶家主商量了一番,他答应会照拂你。但是方便起见,修学期间,你需扮做男装,切忌让人发现,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扮男装这事儿,没人比我更擅长。”孟歌双手握住信,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差点喜极而泣。
林氏又气又恨,可冰山未露出水面的全是心疼,她轻轻敲一下孟歌的额头:“你要记住,这是你费力求来的机会,等到了鱼梁,可要好好听夫子讲课,专心修炼!”
孟歌笑得如同一朵盛放的牡丹花,只顾“嗯嗯”点头,也不知道她究竟听进去多少。
时间飞快,转眼孟歌、孟由、孟朝白等十名孟氏子弟就要出发前往鱼梁。
鱼梁素来主张苦修,门中除了杂务所必需的下人,就算门主也没有小厮、侍女随侍左右。他们这些前去修学的学子自然也要入乡随俗,孟亨与纤云便都留在了家中。
这十人中,孟由最年长也最沉稳,又是门主的二儿子,一路照顾的职责便不由分说地落在他肩上。更何况,今年还有孟歌这个不安分的,孟门主与林氏将他拉到一旁,千叮咛万嘱咐,已经过了出发的时辰,还是意犹未尽。
孟歌早就等得不耐烦,她穿一身深松绿缘月白边的布衣,冰肌如雪,尚显青涩的鹅蛋脸上浓眉黑眼,嘴被雕琢得恰到好处,兼具线条的美感与力量感,衬得她英姿勃发,虽然只有十五岁,身条却只比十九岁的孟由矮半头,看上去倒真是一位俊俏的公子哥。她从马上跳下来:“爹,娘,再说下去天都要黑了。”
林氏气得白她一眼:“你个小白眼儿狼!”
孟门主堪堪止住话头,思来想去,还是取下右手大拇指上的犀牛角黑璋扳指:“这个你拿上,它陪爹大半辈子了,让它陪着你,爹才能安心!”
扳指有些大,孟歌带不上,从香囊里找出一根红线,穿过扳指做成一条项链戴在脖子上,孟门主才放心,大手一挥,赶他们快走。
孟歌像离群的野马,迫不及待地飞驰起来。
看得孟门主与林氏不约而同地叹气。
孟传在一旁笑道:“孟孟还小,玩性大,过不了多久,就会想起父母的好来。”
他牵着马,也是一副出远门的打扮。
孟门主仍是忍不住叹道:“但愿吧。你也早点去早点回!三个孩子都走了,我们这碧云天还从未如此冷清过。”
“我不过是每年一次的游历,一月左右便能回来。”
“反正都要走,你也快走吧!免得耽误了行程。”林氏偷偷擦擦眼角,“虽然这句话你也该听腻了,但还是万事小心!”
“请母亲放心。”对孟氏夫妇深鞠一弓,孟传也翻身上马,轻踢马肚,向孟歌她们离开的反方向疾驰而去。
孟门主与夫人怅然若失地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