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得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他近来正琢磨着和皇玛嬷说娶蕈芳做皇后的事,竟然大意到把杨光先这个老家伙给忘了。
以天子之尊去钦天监还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以天子之尊去大狱看被关押的汤若望,的确就有些新鲜了。不过玄烨管不了那么多,他坐着马车先去索府,接上赫舍里蕈芳,才往大狱跑。
“汤玛法被关了?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胆敢挑战汤玛珐的《时宪历》?”蕈芳只听了个开头,便急起来,毕竟汤若望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去大狱里折腾一圈儿,不死也要扒层皮啊。
玄烨同赫舍里蕈芳一样急,不过和蕈芳不同,他是知道些始末的。“估计你没听说过杨光先,这老头子为了扳倒汤玛珐他们那群西洋传教士,特意花了不少时间研究《时宪历》,终于被他揪出了几处错误。当然,这还不算是重点,他那个人是个老顽固,觉着我大清实不该容纳洋人,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就很好。”
“老祖宗还说过‘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这他怎么不听了!”赫舍里蕈芳最讨厌杨光先这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还自以为真理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您早就知道会有一个杨光先来寻汤玛珐的麻烦,怎么不提前防备着?”
“朕近来也忙得很,何况有鳌拜在,朕怎么防备只怕也防备不住。”玄烨固然觉着自己委实大意了些,不过他还有皇帝的尊严,一般情况下还是不能同蕈芳认错的,“如今之计,还是先把汤玛珐从狱中救出来,至于那个杨光先,想破他的功,简直不要太容易。”
说话间,马车已停在大狱门前。狱卒们从不曾想过自己这辈子还有得见天颜的机会,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山呼万岁的声音中都透着激动。
玄烨没心情向狱卒们展示自己的威仪,和蕈芳下车后便进大狱去找汤若望了。
终究是年逾古稀的老人家,在大狱这种又湿又潮的地方,汤若望已经病倒了。
“汤玛珐。”玄烨瞧着汤若望的模样,心里着急,即刻令狱卒打开铁锁,“玛法,朕即刻下旨放你回钦天监,再找太医给你瞧病,你会安然无恙。”
“皇上。”汤若望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皇上能来看臣,已经是臣的荣幸。”
“朕和芳儿都知道,你的《时宪历》远胜于过往旧历,该被关起来的是杨光先。”
汤若望双手接过蕈芳递上来的热姜茶,喝了一小口,而后道:“《时宪历》的确也有错处,杨光先找出的那几处错误,的确是臣编写时忽略了。”
“天地尚无尽头,《时宪历》有错是人之常情。”玄烨凝眉沉思,问汤若望,“若是朕安排汤玛珐与杨光先比试一场,汤玛珐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