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如卿敏感地注意到,相较于之前的措辞,此时的慕云深显得恭敬也疏远了许多。她心头烦躁感莫名更甚,脱口而出:“何必总是如此敬称,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一口一个您也不嫌累得慌。”
慕云深被饶如卿这句十分突然的抱怨给堵了个正着,在短暂的愣怔之后,他轻轻地笑出了声。
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个比喻还真是有趣得紧。这轻松而愉快的笑声不仅让他的眉眼显得愈发柔和如水,更是缓和了房内一直都紧绷着的气氛。
“那从此之后,某便与四娘子以你我相称了。”他想,以“你我”相称之后,他能直接喊她“如卿”的日子应当也不远了。
饶如卿实在想不通这人怎么突然笑得这么开心,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慕云深真的很好看。她心中的不快也因着气氛的和缓消散了大半,更是在心里悄悄“啧”了一声,暗道了一句“祸水”。
“世子方才说的去沂州一事,我会考虑,尽快给出答复。”
慕云深笑容依然不减,点头道:“如此便好。”
两人都不再说话,屋内陷入了短暂的、但并非令人不适的沉默。许是因为有一段时间没听到屋内的动静,一直在外头守着的饶致凌有些坐不住,在院内又多绕了三圈后,他终于下定决心,上前敲了敲房门,尽量平静地道了句:“如卿,天色晚了,该用晚膳了。”
慕云深看向窗口,夕阳的余晖已变成了橙红色,照在房内投出大片的阴影,也同时让这个房间充满了温暖的气息。
他带着些许不舍看了一眼这间小屋和对面坐着的那个人,终是在她开口下逐客令之前,先一步起身,理了理并无褶皱的绀色锦袍下摆,朝饶如卿微微颔首:“在下先行一步。”便转身打开了房门。
院中依然正焦躁绕圈子的饶致凌,在看见慕云深打开房门的那一刻简直恨不得立刻把这个碍眼的男人从饶如卿的院中清除出去,但他的当务之急是“解救”在“饿狼”身旁呆了这么久的“小绵羊”妹妹。因此他只是再次给了跨出屋门的慕云深一记白眼,便急吼吼地冲向了屋子找饶如卿。
饶如卿的视线越过慕云深,将饶致凌的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不禁失笑,心里仅剩的最后那点儿不适感也烟消云散。
下一刻,饶致凌已经来到了饶如卿的书桌前,紧张兮兮地攥着她的小臂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似乎在寻找自己的妹妹有没有少一根头发。
饶如卿十分淡定地拔了自己一根碎发下来,递到正在她身边绕圈圈的饶致凌面前:“喏,你要找的东西。”
饶致凌一把打掉饶如卿递过来的手:“就爱贫!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饶如卿内心暗道:我没把他怎么样已经不错了!表面上还是摆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摇了摇头。
饶致凌这才松了口气,掸了掸锦袍上的灰尘,坐在了饶如卿身边,一边恨恨道:“真不知道这人安的什么心!”骂完了,他才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紧盯着饶如卿道:“你和爹是不是又瞒了我什么?”
饶如卿正在喝半凉的茶水,闻言差点呛着。她无视了饶致凌咄咄逼人的目光,淡然地放下茶盏:“哥,该去用晚膳了,去晚了爹娘可是会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