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镇东道来的两个神射手,不但好看,箭术也是超群。”
“车里坐的是谁,陛下么?”
“不是,这回是康王殿下,往南岳去祭天。”
辂车之内,康王楚云鹏头戴簪缨王帽,身穿白色蟒袍,一丝不苟,正襟危坐。
这位亲王殿下时年二十九岁,正是风华正茂,却神情严肃,凝神思索。
坐在他对面的,是王府长史文超尘,年约三旬,一副沉静精干模样。
他注视着康王殿下,低声说道:“能代陛下行祭天之典,终究是一件好事。若是顺利办成,不但百官称许,便是至尊,心中也定然欢喜。”
“往年祭天,皆在冬至,如今却选在夏至之时。”楚云鹏轻哼一声,“陛下这便是示意朝中,本王此番替天子出京,其实不过是权宜之举,不要多想。”
他拉开车帘,瞧着两旁看热闹的百姓:“不然,国之大事,在戎在祀,本王既是代行祭天大典,就该假天子仪仗才是。”
“若是殿下能放外任,有治政实绩。”文超尘思忖道,“虽是远离京城,也未必不是异军突起之良策。”
“父皇心思,难于揣测。”楚云鹏皱眉说道,“除了大郎那个争位无望的,谁敢轻易离京?万一事出不测,鞭长莫及,只能徒呼奈何。就算京中日子难熬,也得捱下去。”
他说着长吁口气:“先不论这些,今夜本王要宿在昭云寺。”
在两人低声议论中,大队人马出了暮云小城,继续向南。
瞧热闹的百姓也逐渐散去,其中一个身形瘦高、身穿银灰色锦袍的年轻文士,摇头晃脑地转身向西街行去。
沿途不少人与他寒暄,有与他亲密的,出言唤道:“白管事也来瞧热闹,回头还去赌钱么?”
“去啊,官人我这几日手风正顺,很该再多赢些回来才是。”白管事神气摆手,“且待我将店里都吩咐妥当了,便往燕家赌坊去耍一回。”
他说着便快步赶回西街那处新开设的茶坊里。
这时候店里客人不多,一面饮茶,一面闲话。白管事进来,便吩咐店伙们,腿脚勤快些,又问账房陈先生:“老爷在何处?”
陈账房是一个老头,扒拉算盘的手停下,有些不满地瞅着他:“老爷自然是在后院里,白管事既得老爷信重,就该好生料理这处店铺才是街上但有动静,管事就跑了出去,伙计们会怎么想?”
“知道了知道了,老爷又没说什么。”白管事不耐烦地摆摆手,又往后院去了。
后院之中,齐墨云一身墨色长袍。斜倚在一张竹躺椅上,身旁的小案摆放着茶具,手里却学着本地人惯常的吃法,将一张糖饼和一张肉饼,捏在一块,送入嘴里。
五年之前,他离开北寒部洲,骑乘飞马越过浩瀚的精卫海而至西雷部洲,游历许久。返回中洲之后便先至舜安府,收服了银蛇白化龙。
然后他北至诸夷聚居的夜郎山一带,寻找一把宝剑未果,却顺手帮着黑风山部落,料理了与另一部落的纷争之事,这才向东赶至南楚国都麓安城。
自从他来到这个陌生世界,已有六年,游历多地,行程数万里,虽说的确是大开眼界,却依然令他觉得有些无趣。
来到麓安之后,齐墨云依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索性便往都城南面之暮云小城,用天和帝所赠与的黄金,开设了这座茶坊。又雇来账房、店伙,暂且算是安顿了下来。
与六年前相比,他的相貌完全没有一点变化。
眼见白化龙进了院子,齐墨云便吩咐道:“方才又出去了?我今日打算去万寿山紫竹观,瞧一瞧玄真道长。这几日你就不要出去了,仔细料理店铺。”
“啊,又去找玄真道长?”白化龙一时愣住。
“天气渐热,打算去清凉台避暑。”齐墨云扫他一眼:“我知道你喜爱赌钱,且忍耐这几日,等我回来再说。还有,赌场之中,不许使用修炼手段,你可记住了?”
“是,小的记住了,一定好生看着店里。”龙垂头丧气,“说到赌坊使诈,其实小人也就那么一回,还被老爷揍了个半死,往后是决计不会了。”
“你记住了就好。”齐墨云又叮嘱道,“账房陈老丈是厚道之人,你不可捉弄于他,听见了么?”
“他哪里是账房,简直是二老爷,”白化龙恨恨说道,“成日里就只知道出言教训我。若不是瞧着他只是个凡人,小的必定一口吞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