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国至尊,并非暴虐之主,其人英睿明断,朝野俱服。”林玉容突然出声,“西门仰以庸懦之才,辜先皇之托,挟少主而令四方,威福自己,赏罚无章,不臣之迹,暴于行路。其人此前已有弑帝之举,至尊若不先行发动,必遭刀锯之祸。而朝中忠志之士,至尊则无不以礼相待,拣拔信重之。奴婢以为,齐公子此言,其实有些不妥。”
齐墨云神色不变,只轻轻点头:“原来如此。”
“皇兄亲政之后,便想着将母亲从东都接回。”西门瑶满意地瞅一眼林玉容,“孰知北燕皇帝设下这比武之法,皇兄于是从金吾卫、殿前军之中拣选出类拔萃者,前往东都。”
她轻叹口气:“去岁比武,武士们竟然连败五场,输得灰头土脸。只有苏旅将替咱们扳回一场,可是,他接着就输给了那邹寻海”
林玉容面色羞愧,低下头来。
“邹寻海,”齐墨云搜索着身体原主人的记忆,皱眉说道,“他不是西魏人么,其人少有才名,据说年轻一代之中,实为翘楚。”
“是,邹寻海原为太尉府中参军,颇得信重。太尉事败之后,他逃出西京,投靠了燕国。”西门瑶苦笑一声,转头瞧着林玉容,“林典书曾是邹寻海之未婚妻,当日也劝他不可与太尉过从甚密,奈何邹寻海自负才名,心高气傲,全然听不进去。”
“除了邹寻海,东都城内,还有两个年轻女子,也是本领极为高强。”西门瑶愁容再显,蹙眉说道,“是以皇兄无奈之下,只得向贵国天子,暗中请求相助…”
“殿下不必再说了,”齐墨云轻轻摆手,“不管东都城内,是如何卧虎藏龙,总之,这回保管你能接回太妃娘娘,请只管放心就是。”
林玉容有些怀疑地瞅着这个相貌英俊,却神色冷漠的年轻男子。西门瑶却长松一口气,向着齐墨云屈膝行礼:“这回仰仗齐公子,事成之后,奴与皇兄,必有厚报。”
“言重了。”齐墨云放下茶盅,淡然说道,“齐某不过是身负师长所托,要护得几位师弟周全罢了。”
西门瑶再次向他行礼,然后领着林玉容悄悄退开。
林玉容撇嘴:“这人口气好大,就连至尊,只怕也没有他这般做派。”
“不,我信得过这位齐公子。”西门瑶却眼神发亮,“我瞧人再不会错的,这回有他,咱们一定能将娘娘接回西京去。”
林玉容欲言又止,她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心上人,也与这位齐墨云一般,姿容俊秀,骄傲神气,一副俾睨天下的气概。
她心下难过,低下头来:“是,殿下说得有理。”
眼见两位少女离开,宋云雷才凑到齐墨云身边。
他眼神发亮:“大师兄,与那几个武官比试之时,我其实留了一手,并未使出全力。依小弟瞧来,若是西魏国中年轻弟子,以他们为最强,那咱们倒是还胜出了一筹。这回去东都,咱们武道学院,必定能一鸣惊人,令天下人都刮目相看。”
“他们也藏了一手啊,”齐墨云漫不经心扫一眼这个师弟,“名动天下又如何?徐山长和石学监,都不会在意这个。咱们只需将事情办妥,平安回去便可。”
“是,小弟知道了。”宋云雷有些扫兴,悻悻说道。
他们沿途所过府县,燕国官员都以礼相待,只是眼神之中难掩轻视之意。
武道学院弟子对此并不在意,苏西峰等人心中憋屈,但也只能强自忍着。
大家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到了东都,一定要打出扬眉吐气的一战。
长公主一行,在双桥县境改乘船只,沿着宽阔平静的谷河,继续向东。
齐墨云每日端坐船头,注视两岸景色,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家都已经知道此人性情孤僻,无人前来招惹,只有苏西峰,负手来到他身旁:“足下身为学院大师兄,咱们却从未见你运功修炼,你就这么有把握?”
齐墨云并不理会他,只瞧着岸边一队正在操练的燕国士卒。
苏西峰顺着他的目光瞧去:“这行军作战之事,足下也有兴趣?”
齐墨云微微有些不耐:“略懂。”
“呵呵,部伍行进,扎营设垒,斥候查探,军辎支应。”苏西峰嗤笑一声,“统兵为将之事,千头万绪,可没你想得这么简单。”
“制敌尚诈,抚士贵诚。为将者,视卒如婴儿,故可以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齐墨云淡然说道,“咱们自卢阳往铁栏关,一路军士护送。足下如今不过六品之官,却是洗漱出恭,无不吩咐伍卒侍奉似这等高高在上,就不用来指点在下了罢。”
苏西峰张口结舌,齐墨云站起身来,扬长而去。
他经过百里震的身旁,这个将门虎子面露钦佩之色:“齐公子方才所说,与家父平日教诲,大有异曲同工之妙。此间事了之后,齐公子可愿往敝国军中,出任武职?”
齐墨云想了想:“足下乃是西域之将?在下的确有意往那边去瞧一瞧。”
“好,齐公子若来,在下当尽地主之谊。”
烈阳高照,长公主等人自谷河南岸下船,经承明门进入雄伟壮丽的东都城。
齐墨云打量城墙,神色有些恍惚,他听见了百里震的低声喟叹:“华族王都,如今却被虏庭所据!”千军万马q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