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说话的声音,陈双十分熟悉,不用转头便知是振兴镖局总镖头张勋。陈双转头看到张勋,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但觉得眼前所见,竟是生平未遇之奇。张勋就站在王晖的左侧,脸上写着劝谕之色,从张勋刚才说的话来看,显然他是知道自己被朝廷通缉的。陈双心中所惊怪的一是张勋为什么也成了不分青红皂白的糊涂虫?与王晖异口同声,认定自己劫夺了官银。其二是官银丢失,为什么张勋能安然无恙?
陈双自然不会希望张勋出事,只是从常理来推测。张勋是振兴镖局的总镖头,也是负责押送二十万两皇镖的第二负责人。王晖是总指挥,因官镖丢失而被连降三级。张勋是第二负责人,理应受连带责任。最想不通的,自己是振兴镖局的一个小小镖师,转眼间成了劫夺官镖的通缉犯,张勋身为总镖头,职责远比自己重大,权责相当,功大罪大,张勋所受之罪也当超出自己,可偏偏他安然无恙。
陈双想起许多往事,加入振兴镖局五个年头了。这五年来,每次走镖都由张勋带头。每次遇到贼盗,处境凶险之时,张勋总是冲锋陷阵,带着镖局中众多兄弟与贼盗厮杀,受伤最重的是他,流血最多的也是他。众镖师便是受到张勋感染,勇往直前,为振兴镖局争下极大的名头,成为武林中极负威望的镖局。一路走来,坎坎坷坷,可每次遇到危难,振兴镖局都能拧成一股绳,齐心协力,挺过难关。
在陈双心中,振兴镖局所以威望极高,以致黑道中的朋友不敢侧目。所仰仗的正是镖局的人在凶险面前团结一致,齐心拼搏。
陈双想到以前与振兴镖局的人并肩作战、相互扶持场面,热血上涌,不禁泪光闪动。陈双道:“总镖头,你还好吗?这几天,我一直担心你们……你们遇到了敌人,会遭逢不测。嘿嘿,哪知总镖头完好无损,是我庸人自扰。”
张勋叹了口气。道:“陈双兄弟,你为人质朴,我比谁都清楚你,可你不该行此欺君罔上之事,弄到这步田地。亡羊补牢,未为晚矣。你听我的,弃剑投降,交出劫去的官银。朝廷急需那笔银子去支援剑门战事,当今天子圣明聪睿,宽宏仁爱,只要你肯交出来。我去给你求情,说什么也要保全你的性命。”
陈双道:“总镖头,你怎么不问问我这些天都去了哪里?你怎么不先查探清楚这事是真是假,就跟着别人,异口同声地将我当成贼盗呢?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以前你事事亲力亲为,任何事都要查个水落石出,才会盖棺定论,绝不会轻信谣传。如今你却不辩真假,将我当成了贼盗。”
陈双双眼直视着张勋,张勋脸色一顿。又道:“陈双兄弟,这是朝廷颁布的圣命,绝不会是假的。谁敢怀疑朝廷圣命,就是公然怀疑当今天子的圣明决断,那是要犯欺君大罪的。”在五代十国时期,皇权至高无上,不容怀疑。
陈双涌起一股失望之感,胸口仿佛被人重重地捶了一下,心思在渐渐沉下去。暗道:“张总镖头终于是不再相信我了,他是不敢相信我,还是不肯呢?我明明不是贼盗,可他为何不敢承认这个事实?”
只听张勋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陈双兄弟,你为人单纯,我相信你做出这种傻事来,是由于别人的蛊惑。你如能首告,向朝廷声明你不是这次劫镖的主谋,只要你认错态度诚恳,朝廷恩泽宽大,必能减免你的罪责。”
陈双心道:“我根本没罪,叫我改什么?”
却听黄继业说道:“素闻张总镖头大名,江湖盛传,振兴镖局的总镖头张勋能言善辩,才智双绝,乃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可在下有个疑问,想请问总镖头。”
张勋正色道:“不敢当,在下所结识的朋友都是些心地实诚的良朋知己。他们知道我的为人,不会大肆吹虚。江湖中喜欢夸大抬高的大有人在,想必这些朋友不太了解我的为人,偶尔谈及我的名字时,说了些不尽不实的言语,黄先生不可当真。我向来羡慕读书士人,他们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对黄先生十分敬重。只是如今你我身份尴尬,我虽然很想交黄先生这个朋友,却是无可奈何的了。”言下之意,是说你如今成了通缉犯,和你交朋友就会大大倒霉。我既是不敢,也是不愿。文笔斋bz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