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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难忘少年情

转眼中秋将至,赵慕的生日宴也提上日程。  一场秋雨一场寒,可淅淅沥沥的秋雨并没有浇灭众人来祝寿的热情。司令府里热火朝天,江城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几乎都到齐了。    尽管只是家宴,士彦心里却丝毫不敢怠慢这场不见硝烟的战场。  为此,他特意一身戎装,有条不紊的打点整个宴会现场。  士彦本身骁勇善战,又有个司令父亲,在军中可谓前途无量。今日之后,更是要成为江城最引人注目的焦点。  热闹的人群中,不时有人惊叹,士彦举手投足间,已见司令当年的风采。还有一些好事者躲在角落里猜测,湘陵之战后,司令将会给士彦别上一枚多大的肩章。    站在风口漩涡的当事人并没有察觉到一切。  士彦忙中偷闲,时不时瞥向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看到那个窈窕出色的人影,心里便充满了踏实的喜悦。  媛婍今日身穿一件珍珠色的旗袍,糯粉色绢丝绣着樱花纹理若隐若现。白嫩的颈脖间挂了一枚通透柔和的羊脂美玉。站在一群披红挂绿的姑娘中,仿若一株雨后清新的小荷一般超尘脱俗。  士彦看在眼里,心里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媛婍如花的笑靥,也早已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那身珍珠色的旗袍,是他特意从湘陵的绣庄买回的布料,又请忆菱轩最有名的绣娘日夜赶制出来的。至于那枚羊脂美玉,从一个滇南的朋友处见到它的第一眼,士彦就觉得它是属于媛婍的,两个都一般地冰清玉洁。  遑论媛婍今日通身的装扮,从小到大,她一应的穿的用的,都是士彦亲手操办。这大肆购买的背后,士彦也有一点自己的私心。他奢望着,哪怕以后物是人非,只要看到他刻在媛婍生活里的熟悉的痕迹,媛婍也许永远也不能忘了他。    媛婍的旁边,是那群一起长大的朋友们,她的两个闺阁密友也在其中。  一个是吴廷杰同父异母的妹妹吴娉婷。她妆容艳丽,躲在人群里,不时与魏楚达眉来眼去。吴魏两家门庭相当,如若结成了儿女亲家,在江城的影响力将不容小觑。吴廷杰也很乐意朋友成为小舅子,有机会就撮合他们俩出去约会。  另一位是沈家的幼女沈柔嘉,她温婉娴静,一身鹅黄色的洋装清新端庄。她还是一样的安静少言,总是在角落里默默的看着士彦。    站在会场的入口,士彦仍然笔挺如松,心却恍惚起来,也并未注意到沈柔嘉专注于他的关切目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沈柔嘉也不知道。  作为沈家的幼女,她也是集全家宠爱于一身,却不知道从何时起,一颗芳心漏在了士彦这里。他躲在大哥身边隐藏锋芒时的谦卑她喜欢,他剑从鞘出、与众人侃侃而谈时的自信她也喜欢……尤其是今天,全会场的青年才俊,她的眼睛里,却只装得下一个意气风发的赵士彦。  沈柔嘉的眼光贪婪地追逐着士彦的身影,单纯地为他的高兴而高兴,为他的悲伤而悲伤。    今天注定是属于士彦的一天。    赵慕被请到台上讲话,宣布宴会正式开始。  在简短的致谢词之后,他抑制不住兴奋地提到了士彦:“首先感谢各位赏脸前来赴宴,在此我宣布一个消息:我鄂军精编团团长赵士彦在平定湘陵战役中战功卓著,即日起晋为上校旅长,日后他也必将再接再厉,恪尽职守,与诸位共同保卫江城。”    台下掌声雷动。  赵慕走到台前一侧的士彦身旁,亲自给他别上了旅长的肩章。    士彦转向台下,郑重地向人群敬了个军礼。  他的目光跳过了一片赞叹,停到了那个熟悉的魂牵梦绕的身影。  媛婍正微笑地回看他,调皮地举起右手,模仿他敬礼的动作。围在她身边的朋友们笑作了一团。  士彦的心里,也乐开了花。    “哼,什么玩意儿。”故意退到角落的方沛泽脸上依然挂着恭维的笑容,语气里却未见丝毫的恭敬。“这一招人前训子以退为进,倒让士彦捡了个便宜。湘陵是个什么情况,也敢说一句战功卓著……他在这个场合弄这么一出,是在告诉江城的政商各界,鄂军姓赵,是他赵家的家事啊。”  方思敏也退到了角落,学着父亲的模样,同样压低了声音回答:“爹无需太过担心,现在士贤不在才有他这般风光,若是亲生儿子回来了,司令哪还会……”    方思敏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那日媛婍离开时,方思敏已猜到受伤的就是士彦。谁曾想他与父亲说起时,从父亲处竟得知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原来,士彦不是司令亲生的儿子。要是摘掉了赵士彦头上司令府二少爷的光环,他连与他们世家子弟走动的资格都没有……方思敏阴暗地想。    “糊涂!这个事情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说出来,尤其不能让媛婍知道。”方沛泽有些担忧地看了儿子一眼。“士彦到赵家的时候也有六七岁了,应该已经记事,肯定知道赵媛婍并非他亲妹。你也是为人兄长,可会像他那样对待媛婍那般娇惯宠溺?”   方思敏听了父亲的话只觉得心往下沉,“父亲的意思是,他对媛婍……别有他想?”  “也许是青梅竹马日久生情,也许是心思深沉另有图谋,总之赵家丫头跟他甚是亲近,除了这兄妹伦理,你还有什么别的法子能分开他们?说的话做的事都可以假装,可心中有情还是无意,这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方沛泽说着竟有些动了情,那些少年往事在心里影影绰绰。  “那乐敏她……”方思敏一直都觉得妹妹对士彦太过上心,怕是存了侥幸的心思,以为父亲只是要她嫁进赵家就行了。现在真相明朗,嫁给士彦和士贤是天壤之别。  “她必须嫁给赵士贤,必须嫁给她的亲生儿子。赵媛婍,你也必须给我娶回家来好好养着。”方沛泽不容置疑地回答,眼神却飘飘忽忽地落到了宴会的女主人身上。    兰灵儿,是湘陵的第一美人,娘家在当地的财力数一数二。  现在虽升任为三个孩子的母亲,可岁月似乎对她格外温柔,那眉眼间的娇俏玲珑丝毫未随时光流逝,反而在岁月砥砺中更添了一份妩媚风情。  她与赵慕的女儿媛婍,也像极了兰灵儿少女时巧笑嫣然的样子,让人心动。    方沛泽不禁感叹,当年要是他……  往事不堪回首,方沛泽定了定神,彻底清醒了。他绝不能让儿子重蹈覆辙,在悔恨与嫉妒中度过后半生。     在大厅的另一侧,魏楚达看着父亲与很多政商名流热络地寻到士彦攀谈,自己却只能跟吴廷杰围着几个姑娘,心里有些失落。  “廷杰,真想不到赵士彦也有今天,当年士贤哥在的时候,他也不过与你我一样,只是个小跟班而已。”魏楚达顿了顿,看着吴廷杰,半正经半开玩笑地说,“我家只是个不入流的商人。要不,你回去跟你爹商量商量,让他在警察局给你谋个像样的差事,我们兄弟才好官商勾结啊。”  “这事儿啊我老爹早就说了,要么能有赵士彦一半的枪法身手,要么跟他学,陪着士兵吃苦训练,他提拔我个一官半职,也不至于丢了他的脸。你觉得哪样我能行?”  “只要对着姑娘,你枪法就好啊,” 魏楚达一脸坏笑,“这个赵士彦肯定比不上你,哈哈哈哈,你回家跟你爹说,以后这江城的风月场所都归你吴少爷看着,有什么情况你一定都亲力亲为,到时候这江城上下都是你吴家子孙……”  “去你的吧,” 吴廷杰不以为意地笑骂,“不过,说真的,赵士彦这种风光我一点儿也不稀罕。司令那是亲爹么,比部队里的长官下手还狠。士彦呢?司令咳嗽一声,他都恨不得马上跳起来立正敬礼。让我过这种日子,哪怕给我个司令当当我都不稀罕,还不如就一头撞死在温柔乡呢。”  魏楚达听了哈哈大笑,士彦笼罩在他心里的阴影,慢慢地消散了。    寿宴很快就开席了。  众人落座就餐时,司令和两个将军自然而然地坐到了首席,方、沈、吴、魏四家陪坐一桌。  沈千帆和常昆热情邀请士彦和思敏加入进来。这两人是江城公认的军中新秀和商界翘楚,未来的江城,说不得什么时候还得仰仗他们呢。    士彦和思敏恭恭敬敬地坐了末席。  士彦首先起身给父亲倒了酒,自己也倒了满满一杯,举杯恭祝父亲生辰快乐。士彦开了头,众人默契地按照身份依次敬酒祝贺司令,司令红光满面地接受了祝福。  一轮敬酒下来,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大家打趣似地敬起了士彦。士彦面色沉静,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执低杯盏,一饮而尽。    看着士彦觥筹交错间的大将之风,乐敏像是被什么吸住了,错不开眼珠地只顾盯着士彦,手上的筷子停在了一碗蛋羹上,一动不动。    看着乐敏如此地心不在焉,媛婍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岔,“乐敏姐,我大哥不在家,你是不是魂不守舍,觉得特别地无聊?”  乐敏被媛婍一说才缓过神来。“士贤哥不在,你也什么都不会。我只是想着,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让士彦能安心陪叔伯们喝酒。”  “我二哥酒量好又能干,不用人帮也能把爹交代的事情都处理的妥妥当当的。”媛婍不以为然,这种小事,有我二哥在,哪里还需要别人插手。  “媛婍,方大小姐是把自己当你嫂嫂了呢,”吴廷杰坐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以后他们成了亲,你可要听你大嫂的话。”  魏楚达与他一唱一和道,“那可不一定,这要是媛婍先嫁给思敏哥,谁是嫂嫂还说不定呢。”  “魏楚达!”乐敏涨红了脸,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跟赵媛婍碰在一块儿,心里总是那么不痛快,众人言语间也总是维护赵媛婍。“谁是嫂嫂是我们方家和赵家的事,谁要你出来多管闲事。”  “就是,你俩每天无所事事的就想着娶媳妇,就当别人都一样么。我们两家的事,不要你们跟着瞎搀和。”媛婍心里也郁闷得很。  她越长大,就越不愿别人把她和方思敏一起提起。虽然方伯伯和思敏哥一直待她很好,可媛婍一点儿也不愿意去他们家。    乐敏以为媛婍主动示好,便也说了几句好话。  魏楚达和吴廷杰本来也都是受士彦之托,怕媛婍受了委屈。可毕竟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他们也不好太让乐敏太过难堪。  破天荒地,媛婍和乐敏竟然枪口一致地对准了他们。  魏楚达和吴廷杰相视一眼,都从对方那里读出了惊异,两人很有默契地停止了这个话题。    他们学起了士彦,闹着要敬酒时,门口传来的喧闹,吸引了席上众人的注意。  媛婍扭头过去看时,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跳入了眼帘。在他身边,也是一位英俊的年轻军官,看样式却不是鄂军的军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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