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就对上了赵琮怀疑的眼神,立马改口,“但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高人说过,现场无所获,就得从关联人查起。内部无所获就要从外部查起。”
“高人?哪位高人?”赵琮有些好奇。
就只见宋莺站得笔直,“欧阳修。”
赵琮:“……”
天开始蒙蒙亮起来,总是春天,天亮得早一些。
赵琮看着在树下快要睡着的宋莺,“宋姑娘,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宋莺半眯着眼睛摇头,“不,不行,我得查清楚,这样我就能查我家那破案子了,不能让人冤枉我。”
借着白日的光线,赵琮看清楚了眼前的女子。那女子有些过于瘦了,整个人似乎瘦得只剩骨架子,肤色苍白,真像是饥荒逃来的。但是她那双眼睛,却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清澈和坚定。他自小在军中呆得习惯,他见过的眼神,有清澈的,但是清澈到了后面就会变得浑浊或者慌乱。也有坚定的,但是那种坚定里带着血气和一丝丝死气。可是此刻宋莺的眼睛清澈得如同从未被世俗浸染,又坚定得云淡风轻。若是这眼神在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眼中也就罢了,他大多是觉得这姑娘品性纯良,心性坚忍。但是他听说过宋家大小姐在家中的处境,一时间只觉得这眼神十分难得。
他顿了顿,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温度,“不用担心,明日随我去宋府就好。”
“真的吗?”宋莺瞬间清醒,眼睛瞪得溜圆,“赵公子,我随您查案,包吃包住吗?”
赵琮突然就有些后悔,什么清澈坚定,自己怕不是疯了?“包。”
宋莺很开心,眼睛都要弯成月牙。她在身上搜了搜,拿出一个小白瓶,递给赵琮,然后行了一个大礼,“多谢清之兄,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这瓶药清热解毒,还有驱虫止痒的功效。就当作是给清之兄的谢礼了。”
赵琮拿着那个瓷瓶,心情五味杂陈。感情他被蚊子咬了一晚上,宋莺这药藏了一晚上,现在才拿出来?
他有些后悔了,可以不包吃住吗?
当然话虽这么说,赵琮也耐不住痒,往脸上红的地方擦了起来。他祖父赵葵虽然是武将,但是却是弃笔从戎的,画得一手好画,写得一手好字,满腹经纶,十分有君子之风。连带着教育子女也是往谦谦君子那方向去培养,于是赵家的子女无一例外都是爽朗清举,龙章凤姿,哪有过这么失态的时候?
二人结伴出来,却听着一清脆的铃铛声。一个菜农推着一个独轮车正往他们旁边过去。不小心蹭到了赵琮白色的衣裳。
“哎呀,实在对不住公子,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赵琮皱皱眉,他向来有些洁癖,“就是你这车得洗了。”
“是是是,”他看着自己泥泞得不行得车,“是该洗了。”转念他又想这人从挽香楼里出来,该不是就是里头的人吧,于是赶紧再说,“这也不是我弄脏的,平日里怕弄脏大户人家的地,我也会在进门前弄干净。下雨天一般不送菜,公子还请包涵包涵。明日我就把它洗了。”
那人正想走,却不料赵琮沉声一道,“站住。”
“怎么了?”那菜农一脸茫然。就见赵琮不知什么时候把他的荷包解了下来,这个绿色的荷包做工精美,上面还镶了一个十分威风的铜扣,“这是哪儿来的?”
“嘿,公子,这你就不对了。你怎么能青天白日的抢我东西呢?这就是我的,我没偷没抢,靠自己的本事过日子,你拿我东西,小心我去报官!”
“我不是问你荷包,问的是这上面的铜扣。”
“这……”那人转了转眼珠子,“这是我在铁匠铺子里买的。”
“买的?”赵琮沉声道,“这是大宋战士披帛上的铜扣,岂是你能买到的?”
“那,那我也不知道啊,这就是我捡的,怎么?犯法?”那大哥脸红脖子粗。
“欸,这位大哥,息怒。”宋莺见势不对,赶紧将两人分开,朝着那菜农灿然一笑,“这位是赵大将军府上的三公子,来这里查案的。荷包自然会还给您。我看你这菜也好,要不改日去知州府上送点?”
听到这么一句,那人就愣了,“赵将军?赵葵赵大将军?”
“正是。”宋莺认真点头。
“我的天老爷啊,”那人睁大眼睛,“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赵大将军是我大宋的英雄,小的不该撒谎。”
“那这铜扣?”
“实不相瞒,这铜扣真是小人捡的,就是在这车里捡的,怎么,这个东西,真的犯法了?”
“你是说,在这车里捡的?”宋莺再确认了一遍。
“嗯。一根细线绑着,夹在木板缝里。”那菜农忙不迭点头,将手举起如同发誓一般,“如有假话,天打雷劈!”
“行了,今天不用送菜了,这车留下,你回去吧。”赵琮将他的荷包里的银子还给他,随手还多加了一锭银子,“只是这荷包,我买了。”
“哟,多谢赵公子,多谢赵公子。”
“走,我们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