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赵琮,叨扰小姐了。”男子说得客气,面上却没有半分叨扰的意思,他迅速地打量了假宋莺一遍,似乎任何人和东西在他的眼中都没有区别,“大小姐的嗓子向来如此?”
假宋莺摇摇头,“平日不是的。公子勿怪,在棺材里躺了一夜,伤寒得重了,今日便是这副模样。”
“哦~”赵琮的声音微微拉长,一股无形的威压便散在空中,他在册子上记了什么,抬起一双深邃的黑色眸子,在院中立得笔直,“不知大小姐昨夜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那女子微微低头,羽扇一般的睫毛轻轻颤动,“昨夜我病重,晕倒在走廊里,大家以为我死了,便将我入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一睁开眼只觉得很黑,只有燕儿妹妹的声音。我嗓子难受,说不出话来,使劲推开棺材。然后我就见她吓着了,想往回走,只是刚转过身,她便浑身颤抖,再接着,就痛苦地倒了下去。旁人来看,便说是死了。”
赵琮皱了皱眉头,“昨夜是谁发现的小姐,又是何时?”
她咳了几声,身子不住颤抖,接着道,“夜里的时辰小女忘了,当时发现我的丫头应当是……”她想了想,然后目光停在一个身段苗条的侍女身上,“忍冬。”
“小姐,不,不是奴婢,是小桃。”旁边一个长相颇为出挑的蓝衣婢女顿时哆嗦了几下,赶紧道。
赵琮将这些尽数收入眼底,“小桃何在?”
“她,她昨个儿夜里吓坏了,以为小姐死了,一下就哭晕了过去,现在……还不知醒没醒。”忍冬似乎有些怕赵琮,平日里她在府中也是气定神闲的丫头,怎一下就这么胆小怕事了?宋莺想。
而赵琮并没有将这当一回事,依然是凝着眼前的假宋莺,上前一步,“可还记得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白衣女子想想,眼神有些飘忽,半晌道,“没有。”
“宋小姐,”赵琮的声音低沉疏淡,“你要知道,有些东西若是不说,便可能出错,你现在被怀疑,若是不据实相告,那么可能就洗不清嫌疑了。”
“我……再想想,”假宋莺皱着眉头,半晌开口,“对了,我记得当时我再棺材里的时候,听到她在喝酒,在我旁边走来走去,还说着话。”
“她说什么?”
她踟蹰了一会,瞟了一眼崔翠儿的方向,“她说我活该死了,死得好,这样一来,整个宋府的所有都是她的,她和崔姨娘的日子就会过得更好了。”
“你血口喷人!”她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崔翠儿一声尖叫,攥着帕子就往前扑去。崔翠儿长得小气,平日里也是给人下阴绊子,从来不在明面上让人太为难。可这一下,她却是真的向一头吃人的猛兽一般,要将“宋莺”吞下去,“你,你,你妹妹尸骨未寒,你却在此血口喷人,胡乱攀污。同样出入家塾,同样受夫子教化,你怎的这么恶毒?!!”
“宋莺”吓得往后躲,辛怀远也是被吓了一跳。
宋世杰闭上眼睛,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一晚上了,你也该闹够了。来人,把崔姨娘拖下去。”
崔翠儿见他叫她崔姨娘,顿时一脸不可置信,“放开我,老爷,老爷……”
“让诸位笑话了,”崔姨娘被拖了走,宋世杰才睁开眼睛,勉强扯起一丝笑容,“莺儿,先回去休息吧。”
“是,父亲。”那女子应声,转身往回走。
宋莺使劲地盯着她看,对方的绣鞋很新,但是鞋底却比她常穿的要高上一些。那女子的脸的确与她的很像,粗看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妥,但是细看下去却发现有些不同。比如说那女子的眼角微向上挑起,看起来多了一丝风流,不像她,倒是更像宋燕。再比如说,她转过身去的时候,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这女人,是跟她有仇?
“且慢。”赵琮叫住她。
白衣女子回过头去,憔悴的脸上满脸疑惑。
“小姐今日,可都在府中呆着吗?”
“是的,赵公子。”对方的脸上有些不耐烦。
“那便没事了,”赵琮眯了眯眼睛,“小姐去歇息吧。”
见他们也快要出来了,宋莺赶紧站起身来,缓了缓已经蹲麻了的腿,走进雨里。不行,她得想个法子,想个法子……
正这时,宋府的大门也打了开,宋莺看着那走出来的白衣男子,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阿嚏。”赵琮打了个喷嚏。抬眼看着右边的方向,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