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承之见林德年满脸肃穆神色,忙接过信,细细读来。少顷,只见他双目一瞪,连连倒退几步,惊骇道:
“夫人殁了?”
林德年见明承之一脸惊恐,哀然问道:
“先生知此消息,尚且如此神色,倘若你家公子知晓此事,却又如何?”
明承之嘴角一颤,低声回道:
“公子公子同夫人少年夫妻,恩爱非常,若是若是听闻此等噩耗,必定痛心疾首,万念俱灰!只是只是”
林德年长叹一声,凄然说道:
“只是你我两家皆受制于青萝叟,一旦你家公子知晓此事,纵使悲怒交织,意欲兴师问罪,奈何眼前除了洪将军手下,这华清府内却又都是大明府兵马。白公子他如之奈何?只叹你我皆无可奈何!”
“如之奈何?无可奈何?”
明承之一时愣住,少顷,他又沉沉问道:
“林公的意思,是忍辱负重暂且暂且不告知公子?”
“非也!”
林德年不假思索,摆手回道:
“眼下岳府不惧猜疑,已然为尊府夫人风光大葬!如此这般,不消多时,此事便南北皆知。瞒,是断然瞒不住的。我想着,当务之急是得寻个法子宽慰你家公子,要他以大局为重,以大业为先,不得因私情而废公义,断送了眼前他多年幸苦换下的这点功勋!”
明承之听罢,心潮一动,立时拱手拜道:
“林圣人一心为我家公子思虑,明承之感激涕零,在此谢过。诚如圣人所言,当务之急,必得想个万全的法子,叫我家公子他:暂弃私情,长存大义!”
六
日上中天,雪映晴光,一声马啸惊颤华清府上朗朗骄阳。白祈年泪眼婆娑,策马扬鞭,领着两名护卫急风惊雷般向南而去,空留明承之与洪不兴在那林府门前,哀然矗立,默默无言!
林德年此刻却在飞彤轩内看那雪中梅花,冥想神游。不一会儿,忽听得红鸾近前回话:
“老爷,那白公子往南边去了。看他那模样,怕是眼也哭伤了,心也哭伤了,着实教人不忍哪!”
林德年听罢,淡淡回道:
“这白家公子功名之心急甚,不想在那情义二字上,却也还算个真男儿。若是月儿她一心属意这白玉龙王,日后能成其好事,倒也算个依归。”
红鸾听如此,忙切切回道:
“奴婢伺候小姐这么些年,自然知道小姐的心思。当年那翼飞翼翔兄弟,一个战死,一个出家,小姐便害下一种痴病,谁都入不得她的眼,可怜这些年芳华虚耗,耗成了老姑娘。幸而苍天有眼,老爷大明府这一遭,竟让小姐因缘际会碰上了这个白家公子,小姐那股子痴病,这会子,倒成了痴意了。”
红鸾说道此处,顿了顿,待细想一阵,又压低声音唯唯叹道:“别怪奴婢说话唐突,小姐此番打发奴婢千里迢迢前来传信,英明睿智如老爷,自然知道这正是小姐她满心满眼对那白公子的一片情义!眼下老爷既然也瞧准了那白公子,索性就择个日子为小姐做主,定下这门亲事!小姐她了了心结,必然欢喜,我这做丫头的看在眼里,也替小姐高兴!”
林德年听得红鸾满腹忠心之语,不免感慨,念及胞妹林彤月那番难解痴情,亦不免感伤。他长叹一声,终悠悠回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月儿的心思我也清楚。白祈年他原也想同咱们林家亲厚,既如此,顺水推舟一把,成其好事却也不难。只是现下那白夫人新丧,想那龙王哀恸已极,也难有续弦之意。索性索性你明日回大明府去,且让月儿再等些时日,只说她的终身大事,为兄记在心里,自会妥帖安排。只是眼下且先自重自持,万万不可对外声张!如此,方是大家闺阁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