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白祈年不眠不休,快马加鞭行至舂凌江畔,一时望着两岸冰雪琉璃人间,不觉千里江山尽素缟,好不凄靡颓丧。他停下马来,又俯看江中碧波,只觉晴光照水宛若昨夕,却也清洌明滟。就在此亦悲亦喜迷离恍惚间,那卢氏面容竟又如幻影般星点汇聚,蒙眬依稀映现水天。斯情斯境,似梦似幻,怎不教这凄情男儿神魂尽失,泪眼潸然斯梦斯幻,亦恍若真容在前,触手可及,更是教这痴情公子,刺骨锥心,裂胆撕肝!
“豆蔻依依解春愁,芳华惜惜醒朱楼。无情凄凄奈何事,可怜卿卿负白头!”
白祈年如斯沉醉,亦如斯愁吟,抒怀满腔离情去爱之恨,生死殊途之苦。不想话音刚落,却听得远处有人竟凭诗对和,其文道:
“寂寞停妆苦骄容,嘶鸣歇马喜相从。死生奈何无足道,不哭卿卿哭白龙!”
“谁?是谁!是谁语带机锋,编排于我!”
白祈年听罢,满眼恼怒,立时四下张望,寻那对诗之人。
“是我!”
不想却在身后,一女子披挂银狐大氅正徐徐走来,只见其轻揭连帽,露出粉白面容,衬着黑发乌眉,在这冰天雪国之境显得分外清丽出尘。
白祈年揉揉眼,忙近前一看,却见这雪中丽人竟是林家二小姐林妍磬!又见一身着素青小袄的婢女侍奉在侧,却是卢氏生前心腹丫头瑛棋。
“妍磬小姐?你你眼下不在大明府,过江来此,却是为何?”
“公子眼下不在军前效力,策马到此欲回大明府去,却又是为何?”
白祈年听罢,呆望一阵,少顷,淡淡回道:
“你卢姐姐殁了,我自是回去料理后事,见她最后一遭。除此,还能为何?”
妍磬看着白祈年,缓步近前,亦淡淡回道:
“公子所思所虑,我自然明白。只是此番公子过去,已见不到姐姐芳容。姐姐她,早已风光入殓,安然入土,长眠于大明府。因而,姐姐的后事无需公子劳心。再看公子眼下满心满眼怨怼愤恨之气,倘若公子一旦过江去,只怕姐姐的后事公子料理不妥,姐姐生前苦苦为公子劳心筹谋的大事,亦会付诸东流!”
白祈年听如此,立时了然妍磬此番来意,他长吁一口气,而后冷冷说道:“大事?什么大事?你卢姐姐,便是大事!妍磬妹妹若还顾念你卢姐姐的半点好处,且不要多费口舌,阻我去路。”
妍磬听罢,却神情自若,她再近几步,恬然回道:“我同卢姐姐何等亲厚,怎得会忘记她的好处。这几日夜夜难眠,无时无刻不思之念之,恨不能同姐姐一道去了。可巧昨夜好睡,姐姐终天灵有感,芳魂入梦!”
“入梦?你梦到她什么?你卢姐姐在梦里又跟你说了什么?”258258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