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该死,还真把家给忘了。不过姑姑也别笑我,咱们来这地方都好些日子了,再住下去,还真忘了也未可知呢!”
林彤月一面着色,一面笑道:
“这地方再好,毕竟也不是自己家里。岂不闻故乡一抹土,他乡万两金!”
“姑姑可听岔了,我何曾说这里好了?这儿一点都不好,成日家窝在这西边几间厢房里,想去逛逛园子还得守他们岳家的规矩。那几个管家和管事婆子又个顶个的跟个吊死鬼一样,天天阴沉着脸,像是咱们多吃了他们家里几口饭似的!”
林彤月听罢,噗嗤一笑,她道:
“住在别人家里就得守别人家里的规矩,本不是什么怪事。只因你原在家中被哥哥宠坏了,什么都由着你,把你惯得现如今看着岳家哪哪儿都不好。依我看,这岳门府中虽有千般不好,倒有一样却是好的。”
林彤月忽然想到什么,她双眸一亮,脸颊一红,淡淡说道:
“那……可是家里没有的。”
“什么家里没有的?姑姑你且说来听听!”
林彤月恍过神来,自知失语,她忙支吾道:
“没有什么,我混说的。你这丫头,今日不去看你二姐姐,怎么来我这里捣蛋,快些出去,别弄脏了我的画!”
妍眉冷笑一声,愤愤责道:
“我那二姐姐,没日没夜地找她那卢姐姐去了,成日家弹琴吟啸什么的,她哪里顾得上和我说话!”
“哟,姑姑屋里今日好大的酸味儿,是哪个不小心的丫头打翻了醋坛子还是别的什么?我猜……一定是红鸾姐姐!”
妍眉话音一落,妍磬忽而带着紫烟悠悠走进房中,只听她不住揶揄妍眉道:
“眉儿妹妹今日好生雅致,谁给你眉心点了一朵梅花。不过,我怎么瞧着这梅花世间少有,不闻梅之幽香,却有醋之酸味儿!快快告诉姐姐我,这是什么梅?”
房中众人听罢,不禁一阵哄笑,妍眉一时气恼,忙上前揉搓妍磬。
林彤月见状,一把拦住,欢声笑道:
“得了,得了,多大的孩子了,还跟小时候一般胡闹。”
她回头又问妍磬:
“你这会子过来,又是做什么,那半死不活的箫声我可不要听。”
紫烟听罢,忙把手中食盒打开,端出几碟糕饼,盈盈笑道:
“这是二小姐新学的几道点心,特意拿来给姑小姐三小姐尝尝。”
“怕是跟那卢姐姐学的罢,我可不吃!”
妍眉一边酸道,一边摆手推了推。妍磬抿嘴一笑,走到那几案前,见林彤月所作之画,不禁赞道:
“姑姑丹青功夫越发了得了,这不是咱们家里的园子吗?瞧瞧这幅,是姑姑的飞彤轩。这幅,是那日舂凌江上的画舫。这幅,是中明节那夜的月色。还有这幅”
妍磬翻看林彤月桌上所作之画,忽而看到一幅画中:有一男子在一古亭旁沉沉吟箫,那古亭一侧碧水油油,满是如焰似火红色莲花。
“这好生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妍磬不觉画中情景似曾相识,心中不住疑惑。她再一想,心头咯噔一惊:“这不是那夜的白祈年白公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