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莫慌,正是在下。”
白祈年低头拾起妍磬脚边的长箫,又站起身来柔声问道:
“这是你卢姐姐送你的吧?”
“是……是卢姐姐给我的。”
妍磬接过那箫管,不觉脸上一阵绯红,她定定神,羞怯说道:
“方才错把公子认作了卢姐姐,实在……实在是失礼了。”
白祈年听罢,淡然一笑,轻轻回道:
“今夜无月色照人,这亭台之上又只有莲池中那点点迷离灯火,本也辨不清什么,若不是我贪图这儿清幽,来这里吟箫,也不会让二小姐认错了人,更不会惊吓到了二小姐。说到底,还是我的过错!”
妍磬听得白祈年一番自责,细想想,却不由得扑哧一笑。
“二小姐笑什么?”
妍磬抿抿嘴,举起手中箫管,含笑回道:
“我是笑那句古话,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那几日,卢姐姐也爱在这儿吹奏箫管,我闻声而来,方才和卢姐姐结下一段缘分。今夜,白公子要寻一幽静所在,偏偏也来到此处,果然是……果然是妇唱夫随了!”
白祈年听罢妍磬一席话,不禁放声大笑。少顷,他摩挲起自己手中那柄长箫,又沉沉叹道:
“你卢姐姐的苦楚,全在这箫声里,我听得多了,便也了熟于心。每每吹奏,不免感怀,只愿能借着这曲子为其分担一二,她的苦楚或许便能少些罢……”
白祈年一语说罢,转身对着那一池迷蒙灯火吹奏起来,一时间,那凄婉绵长的箫声又荡漾在古亭之外,莲池之上,天地之间。妍磬则在一旁轻轻坐下,低头看着那莲池中的斑驳灯烛,细品那乐中幽情,只感悟道:卢夫人与白公子虽同奏一曲,然那同一曲中却又显现异样情韵卢氏所奏者,尽是那幽怨凄苦情思,此番白祈年所奏,苦楚中却更有一丝江海浩荡之豪迈雄浑情状。
妍磬如斯听之,如斯辨之,又想起那夜卢氏所言,不禁为这对深情伉俪各样苦楚生发出无尽悲悯之想,又念及当下自身所遇之无可奈何之难,她终不由得落下泪来。
“二小姐这是怎么了?是这曲子太过凄苦吗?”
白祈年见妍磬双眼含泪,立时放下箫管,驻了那箫声,柔声问道。
“不,不,曲子很好,是我听入迷了。”
白祈年见妍磬梨花带雨之貌,不由得心生爱怜,他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递上前,轻声说道:
“擦擦罢,这是你卢姐姐的,不妨事!”
见妍磬小心接过那方丝巾,轻轻拭去泪水,那白祈年却又不知怎的浅浅一笑,他道:
“你哭的样子,倒真像极了你那卢姐姐当年的模样,你们今生能有姐妹的缘分,看来也是命里早已安排下的。”
白祈年说完,忽而又想到什么,他从腰间解下一枚玉坠,将其递与妍磬,他说道:
“这月二十五,便是二小姐的婚期,如今我同你卢姐姐乃客居之身,也无甚贵重礼物。你卢姐姐说你喜爱箫管,这小小的一枚玉箫,就当是我同你卢姐姐的贺礼吧。妍磬妹妹可不要嫌弃!”
妍磬小心翼翼将那玉箫托在手中,只见其无比别致精巧,茫茫夜色中竟还发散着淡淡紫色光晕。见那紫色华光,妍磬不禁心头一颤,不由得想到那日父亲赠与的紫云玉璧,她欣欣然感叹道:
“好生别致,同我那……”
还未及妍磬说道玉璧之事,猛听得假山外头传来众人呼叫之声,白祈年忙朝园外望去,只见一人正急匆匆跑来。待那人近前,却见是神色慌张满脸泪痕的瑛棋,白祈年正要询问缘故,只听那瑛棋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公子爷快去看看,瑾画上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