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蓉发现,她的夫君似乎特别喜欢与人并排而坐着说话,想来应该同他的那位通房丫头紫苏如此并肩谈笑很多回了吧。 她不过稍稍分了分心,便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我说过,紫苏是母亲的人,故而你进门之前,我得宠着、供着,如此方不会让她们起疑心。现如今正妻入门,若对夫婿早前的妾室通房不满,尽管使出大夫人的手段来,男子又怎会插手后院之事。” 夏蓉灵光一闪,脑子总算是清明了,一边暗自懊恼自己方才是昏了头了。 他明明晓得紫苏是魏夫人安插在身边的,便是心中再厌恶,这戏总是要演的,宠幸也是应该的,但是否真心就另当别论了。 眼下他同自己说这些,是否可证他的夫君是将她放在了与他同一条船上,相信自己不会被魏夫人拉拢而转头加害予他。 “夫君信我?” 他的眉轻轻一扬:“自然信你。你我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想,你不会觉得都成了我的人了,倘若我死了残了,你还能另嫁他人?” 是啊是啊,都是他的人了,她除了心死踏地跟着他,就只能去做姑子了,她可没这么傻,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做姑子。 “那相公可否给我一些提点,妾身才晓得该如何安置这位紫苏姑娘。”夏蓉觉得他这话说得不明不白的,生怕会错了意,叫他日后指责自己,不如此时问个明白。 “你想如何安置便如何安置,虽说未能分出府去,但咱们这院的内务自是由你处理,我的通房亦是你正妻所需处理之事。” 他说着,忽站起了身子,一边走往烛台,一边说道:“明日要回门,早些歇了吧。” 经他一起醒,她才想起此事,下午的时候林妈妈还提醒过她,道要问问姑爷明日何时去莫府,实则便是想知道魏孝霖会不会陪她同去。 若按了寻常人家,那定然是夫妻双双对对回娘家,但他这个侯府庶子,又领了那么一份差事,还当真不好说。 “相公明日能陪妾身回去么?”她边问边收脚上了床榻,往内侧躺去。 他看了她一眼,吹熄了烛火:“自然,他们不讲究礼数,我还是懂规矩的。” 她在暗中睁着眼,却看不清他的样子,只听得他沉缓地回话,心也安定了。 至少,明日有他陪着回家,不会让家里那些有心之人看笑话了。 正愣神间,只觉气息一滞,一道炙热的身子已密实的压在了她的身上,她随即僵直了身子。 “相,相公,你不是说歇了么?明日还要早起,不然待……” “娘子。”他略有些哑的声调打断她语无论次之言,“咱们新婚燕尔,夫妻恩爱该是趣味最浓之时,要劳娘子受累了,若是娘子明早起不来身,我会叫娘子的。” 她张口欲言,却被他封了唇舌,强势的摆出了他欢喜的姿势,不消片刻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衣裳离了身。 夏蓉初偿情/事未几回,如何敌得过他,只得任他上下其手,未多时便莺声历历,嘤嘤泣求。 她甚为不解,男子为何会对男女之事这般乐此不彼,而她却只觉难挨,次日醒来,又是一副霜打了茄子的萎靡样。 这次因着要回门,魏孝霖同她吃了早饭,同去向魏夫人请安,顺道说了要回门之时。 如今的魏夫人对这个庶子,按了他的话说,在侯爷对他心寒之后,已失了扮慈母的劲儿,冷眼更无好语,只说了一句知晓了便打发两人走了。 到了莫家,夏蓉才知他又添了不少礼,自然这是林妈妈告诉她的,毕竟林妈妈昨日准备了什么回门礼,她连问都没问一句。 拜过了莫临,魏孝霖留下与莫临、莫延庭、莫延广在前院说话。 夏蓉领了林妈妈、红香去了后院莫老夫人处请安,刚入了垂花门,便看到了晚香。 “三姑奶奶可回来了,老太太等了许久,脖子都快盼长了。”晚香一见她的身影便大喜,忙不迭的吩咐身后的小丫头先去传信,一边引着她们缓行。 “祖母这几日可好?”夏蓉在侯府最挂心的便是这位老太太,才见了她身边的人,便忍不住问。 “好,都好,便是少了姑奶奶在身边,觉得寂寞,时不时的念叨不知姑奶奶在侯府好不好,惯不惯。” 晚香对夏蓉十分敬重,许是因了莫老夫人的缘故,也兴许是因着夏蓉素日里为人处事坦诚内敛,又和善可亲,总之对着这位三姑奶奶,什么话都是掏心窝子说的。 “我已然出嫁,却还劳祖母这般惦念,当真是不孝。”夏蓉说着。 晚香又劝了一句,忽又道:“对了,大姑奶奶今儿也早早的过来等着三姑奶奶了呢。” 说话间,几人已到正屋前,门口的丫头冲着里头通报了一声,忙挑了帘子。 夏蓉入内,果然看到在莫老夫人的下首端坐着的长姐莫夏莲,还有一旁的莫夏蓉。 “总算是来了,可把祖母等心急了。”莫夏莲起身,上前相迎,将之引到莫老夫人跟前。 “祖母,蓉儿可想死你了。”夏蓉也不讲什么规矩,顺着老夫人大张的双臂偎入了她怀中,不知怎的,压在心底的委屈竟是一阵阵的往上涌。 倒是莫老夫人不知她心思,只被她的行径闹乐了:“瞧瞧这丫头,都嫁人了,到了我跟前还玩这一手,这日后当了娘,还不知敢不敢当着孩子的面闹腾了。” 话罢,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夏蓉那丝将将浮起的委屈也顿时烟消云散。 “祖母就爱拿我打趣,我嫁人了,日后可是难得回来一趟了,您就不多疼疼我?”夏蓉嗔怒道。 莫老夫人何尝不知她日后想出侯府回来一趟有多难,自然连连哄着,又同莫夏莲你一句我一句的问了些在侯府的事儿,她一一道了。 自然有些事她不能说,一来怕老夫人与长姐担忧,二来亦是不想让莫夏荷看了笑话。 “我原怕你受委屈,如此听你言,我也放心不少。” 莫老夫人颇感慰籍,到是莫夏莲扫了对面的莫夏荷一眼,笑了起来。 “三妹,听说三妹夫长得很是俊逸,又待你这般好,你可是嫁对人了。” 夏蓉闻言微垂了头,双颊浮上一抹红晕。 只与他短短相处的时光来看,他待她的确不错,除了在那事上有些霸道外,其实嫁了这么个夫婿,她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可我怎么听说,三妹夫有个通房呢?”一旁久久无语的莫夏荷突然开了腔,抛出了一句让在场几人都不甚舒心的话。 夏蓉便晓得,她如何能让自己过得舒心呢。 “如侯府这等大户人家,便是有个妾室都是常情,何况只是一个通房。”莫夏莲生怕夏蓉因此伤感,说了一句。 然夏蓉只是带羞带娇地笑了笑:“这事儿,相公已同我说过了,他说,我为正妻进门,自然通房的去留便由我而定。” “二姑爷当真这么说的?”莫老夫人往前微微倾了身子,急急问道。 夏蓉一脸羞涩的点点头,老夫人与莫夏莲便满脸带笑,纷纷称好,而一旁的莫夏荷面上虽还笑着,可手里的帕子却搅得跟麻花似的。 从莫老夫人处出来时,莫夏莲挽着夏蓉的臂,两人缓步前行。 “妹夫当真说他的通房任你处置?”莫夏莲晓得自己胞妹的心性,晓得为了让她们安心,大抵会说些谎话,但若自己多问上几遍,也是会实情相告的。 夏蓉点头:“他的确是这般说的,他的那个通房是威远侯夫人放在他身边的,长姐应该也能猜到,这样的人留不得。” 莫夏莲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他意:“你的意思,你在侯府的日子并非如你所言顺遂?” “相公是庶子,且还是个被人处处提防的庶子,我过门的翌日便被世子夫人摆了一道,相公提醒我要提防她们。”夏蓉干脆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兴许她日后还要长姐兄长出主意呢。 莫夏莲听了连连听点:“看来传言皆是真的,你与妹夫的打算不错,眼下受些委屈,待威远侯一死,你们便分家。” 夏蓉轻声应着,但天晓得这家要何时才能分得。 在莫家吃罢午饭,两夫妻才打道回侯府。 魏孝霖是陪着夏蓉坐马车的,她不明白他为何要陪她一个女子坐车,反弄得两人在这小小的车厢里尴尬得紧。 无人出声,稍稍一动目光便会撞上,夏蓉实在受不住这种窘迫,讷讷地开了口。 “相公,我的父兄皆是经商之人,若是谈吞举止间有何不妥,还请相公莫要介怀。” 她想着以她爹那急于巴结的性子,指不定明里暗里的会同他说些什么,不过她对莫临的心思也只能猜到些皮毛,至于今日他们岳婿舅兄之间到底说了什么,就猜不出来了。 “娘子之言何意?岳父只是问了我的差事,以及家中父兄母嫂的情况,似乎并未说出什么不妥之言。” 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一脸坦然的模样令她不由暗衬,难道是自己将父亲想得太过急燥了。 “有些事妾事也不便瞒着相公,早晚你都是要知道的。”她叹了口气,决定还是早说早轻松,“我父亲一直想让家中子弟走仕途。可惜我长兄、二哥无甚才学,最终还是走了商道。” 他轻点了点头:“大舅兄与二舅兄有岳父之风,走南闯北所知见识,远胜我们这些整日呆在京都的子弟,我倒是极为羡慕舅兄的生活。” “妾身又何尝不觉得似兄长他们这般行遍名山大川,看遍各地风情令人羡慕,只可惜父亲却觉得书生虽无用,却是入仕之途,三哥去年过了童试,若来年当真过了院试,怕是会找上相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