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京城内处处锣鼓喧天,欢送三公主启程离京。 “还以为你不来送本宫了。”瑹瑀瑄才进了驿站的门,就看见三公主高兴的迎了上来,挽着他的胳膊往里面走。 “我答应过你的,怎会不来。”屋外堆了五六口大箱,“都收拾好了?” “本宫带来的东西都在这儿了,皇上赏赐的已经全装上了车,这个本宫要随身携带。”打开盒子露出一片金光。 瑹瑀瑄又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我的一份心意,你给她们带回去。” 三公主打开一看,都是一些金子做的小摆件,花草树木小动物一应俱全:“真漂亮,既然是由本宫带回去,那本宫就先把喜欢的留下。” 这时有驿官进来:“三公主,一切准备就绪,您可以启程了。” 三公主不舍得的问:“就此一别,再见不知何日,你会送本宫出城吗?” “傻丫头,外面那么多官员在等你,我的出现就显得突兀了。等过阵子得了空闲,我会找机会去看望干娘。” “你一定要来,我们等着你。”三公主把两个盒子交给贴身婢女,正了正衣冠,英姿飒爽的往门口走去,门外自是一片恭迎之声。 林蝶衣来彩云庄与梅姨一同用午饭,看见东叔带着祁先生与梅姨和吕掌柜又在商议庄子上的事。 “以前不知道你在的时候,一次也碰不上,现在知道了,竟是天天都碰面。”林蝶衣在赌场和这里已经见过好几次祁先生了。 “你们认识?”梅姨问。 “祁先生以前是外祖父的军中谋士,在将军府见过。”林蝶衣自动过滤掉了他求亲的事。 “那便更好,以后更显亲近。”梅姨到是高兴。 祁先生只是浅笑以答,这些日子以来,瑹瑀瑄和林蝶衣的种种都看在眼里,他自认不能比瑹瑀瑄做的更好。 伙计领进来一个人:“林小姐,这人说是来还银子的。” 原来是杨观墨,他从怀里掏出几小块碎银子和两吊钱,放到林蝶衣面前:“这是前些日子小生结清房钱没有用完的,上次在宋府一时仓促,竟把这事给忘了,今天特意送来,等下月发了例钱,剩下的银子便可还上。” “我又不急,你就先拿去用吧。” “欠人钱财令小生寝食难安,待还清银子,小生再报小姐的救命之恩。” 林蝶衣笑着摇头说:“哪儿有什么救命之恩,就算我不救你,那些人也不会因为你吃了顿白食就打死你。” “若没有小姐相助,小生恐怕就要流落街头乞讨为生,做了这等有辱斯文之事,已与当街毙命无疑。” 林蝶衣不再争辩,与文人讲理,绝对是自寻死路。 “小生出驿站时,见到了玉公子。” “今天三公主离京,他去送行了。” “玉公子与三公主早就相识了吗?” “他是三公主母亲的干儿子,两人自是早已熟识,杨先生,好端端的你问这些做什么?” “平常人家怎会有缘被外邦君主认做义子?”杨观墨继续问道。 “玉公子的外祖父曾帮助那国王登基,想必是女帝感恩,就认了他。”这杨先生真是大惊小怪,当年外祖父差点成了驸马,只要能帮皇帝打江山,当个皇亲还不容易。 梅姨觉得这个人是有备而来,不能让他们再继续这个话题,插话问道:“杨先生是怎么知道能在这里找到你想见的人?” “小生自是有办法的……”敷衍回答后,继续对林蝶衣说道,“原来小姐早已知情,是小生多虑了,但请小姐莫要见怪,毕竟自古争夺皇位就是性命堪忧之事,倘若失败,不仅自己小命不保,还会连累亲朋,小生只是担心小姐不知情,与玉公子交往过密,恐会殃及池鱼。” “争夺皇位?”林蝶衣不解,瑹瑀瑄的外祖父必是高官,可即使官位再高,也没有资格做皇帝,难道他外祖父还有谋反之心? “杨先生,这是我家主人私事,先生如此背后议论,恐怕不是为人之道吧?”东叔出言拦阻。 “东叔,让他说下去。”瑹瑀瑄走了进来,“杨先生,你知道多少?” 杨观墨觉得他的笑容阴森森的,刺得骨头缝直冒凉气,但文人天生傲骨,不由得将脊背又挺直几分朗声道:“珞珈国和安兰国是中原近邻,两国皆是物产丰饶、百姓富足。据说这两国本是同宗,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一分为二。这两国与别国不同之处在于皇位的继承,别国都是祖传父父传子,可这两国的国主身体上需有特殊之处才可。珞珈国以银发为尊,而安兰国奉紫眸为主,无论身份高低,只要出生并有此特征,成年后便是一国之君。” “若是同时出现两个人都有此特征呢?”这种闻所未闻之事令祁先生兴致大增,丢下手中的事不管,一心一意的听着。 而梅姨却是心中一动,看着林蝶衣的反应。 “这正是奇特之处,从未发生过此事。有此特征的人,年龄相差至少三十岁。可如今两国君主都已年近七十,可国内却再无可掌皇位的人出生。” 除了东叔,在座之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瑹瑀瑄,只见他找了一个中间位置坐下,大方让这几人瞧着,而他的眼光却只停在了一个人脸上。 “杨先生如何不继续了?”林蝶衣平静的开口问道。 “玉公子身上有银发紫眸之特征,且因他的父母分别来自两国,现在两国已是纷争不断,有狼子野心之人自是虎视眈眈,另一些人希望能继续传统,可是问题又来,玉公子两个特怔皆有,究竟该继续哪一国的皇位才好。” “杨先生为何能知道得如此详细?”瑹瑀瑄仍然言语温和。 “小生自小便对外番异邦极为有兴趣,随父亲几乎游遍周边各国,与当地人也有很深的接触,这些事都是听他们说的。” “那就由我来讲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我父亲是珞珈国主最小的儿子,我母亲是安兰国长公主。从我一出生起,安兰国便立诏封我为下任国主,而珞珈国中分成两派,以我父亲为首,自是愿意让我登基,另一派以其他王爷领头,想效仿中土之法,以长幼为序继位,无非是各怀鬼胎而已。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进入中土,想远离这些杂乱之事。之所以想探明绪衣教的神迹究竟为何物,是因为珞珈和安兰有着同一个传说,远古之时一人顺应神迹建立了一个国家,可这个国家后来同时出现了两个不同的神迹,便分成了两国。且珞珈安兰两国的继位之法,与绪衣教的传位之法颇为相似。”他把一切都解释清楚。 林蝶衣对上他的眼睛,原来事实竟是如此,他不但是黄袍加身的未来君主,还可以在两个国家登基。兰雅千里迢迢的来找他,根本不是让他回去争一个小小的族长,而是兰雅想当皇后。自己竟真是小瞧了他,亿万家产算得了什么,一旦继位,他便手握生杀大权,可傲视天下,奇珍异宝还不是信手拈来。 两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小生告辞。”杨观墨拱手离开。 “杨先生今天到访,是专程来说故事的?”瑹瑀瑄不会让他在搅乱了自己的计划后甩手离开。 “小生是来归还欠林小姐的银两,玉公子的事只是顺便提起。” “如此说来,我还要多谢杨先生关心。” 杨观墨见他目露凶光,侧头看向林蝶衣,却见她表情如常,似乎没听说过此事一般。 这时梅姨开口道:“杨先生也是聪明人,不妨有话直说吧。” “小生愚钝,不知梅姨此话何意?” “你今天不过是趁着玉公子不在,借着送钱的由头儿,特意把这件事讲给我们听的。我们自认与你素昧平生,玉公子究竟是何身份,与你也无太大关系,为名还是为利,你说出来也好有个商量。” “小生只是不愿看到林小姐被蒙在鼓里,日后被无端受了牵连。” “多谢杨先生关心,若是再无话可说,杨先生请回吧。”林蝶衣出言赶人,杨观墨不再多留,转身离去。 “蝶衣,我不是有意隐瞒……” 林蝶衣接话:“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这解不开的误会,竟也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我会细查这人底细,必是来者不善。”梅姨一个劲儿的给瑹瑀瑄使眼色,可他却微微摇了摇头。 “吕掌柜,我饿了,请把午饭送到云追月去。”林蝶衣走后,吕掌柜去安排午饭,东叔也带着祁先生回了赌场。 “你稍微示弱一下,也不会如现在这般。”梅姨想不通他怎么不抓紧时间挽回。 “每次以此话搏得她的同情,我都觉得自己很卑鄙,所以这次我要把事情完全了结清楚,如果她不能接受,我便不再回来。” “你就这样放弃了?” “我不想她痛苦。” “你要如何解决?” “做个普通人。” 一连三日,林蝶衣都窝在云追月里,直到梅姨派人告知“云开”的牌匾已经挂好,房子全部打扫干净,今天就可以要搬过去,她才懒洋洋的出了屋子。 天气又冷了几分,北风瑟瑟,天空阴暗,看样子是要下雪了。备了两辆马车,云墨走在最后,往新宅驶去。 梅姨看着缩在马车一角,无精打采的林蝶衣:“你如何打算?再也不见玉公子了?” “他根本不姓玉。” “那又如何?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你为何总是自称乌鸦,而不说自己叫林蝶衣?” 林蝶衣被梅姨噎了话头,沮丧的说:“你就是帮着他说话。” “我只是就事论事,你还没回答我呢。” “不知道,见不见的又能怎样?”不知怎的,竟想到了一入侯门深似海,高官贵胄的背后,总有见不得人的黑暗肮脏。 “他说要做个普通人。” 林蝶衣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这话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定会觉得他疯了,谁不是普通人?可放在瑹瑀瑄身上,明明是九五之尊,却非要甘心低贱,真是讽刺。 马车直接驶进了云开的后院,卸了东西,梅姨指挥着下人往自己的院子搬东西。林蝶衣只是陪着梅姨暂住,带过来的东西不多,很快便收拾得当,站在一旁看着人来人往发呆。 “梅姨、林小姐……”东叔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你们一定要帮帮我家主人。” “东叔先别急,慢慢说。”梅姨安慰着,林蝶衣只是微皱了眉却不说话。 “小王爷来了,也就是我家主人的父亲,他非要主人回去争王位,主人不从,声称自己甘愿退族,不再参与纷争。” “那不是很好吗?你家主人本就是被迫,如此一来不就随了愿?”梅姨的声音竟有些轻快。 “你们有所不知,如果主人真的变为平民,追杀他的人必会接踵而至。” “为什么?”林蝶衣一听他会有性命之忧,终是忍不住。 “唉……先说安兰国这边,因为国主自从主人出生就下了圣旨让他继位,所以还算平静,可如果主人执意要将皇位拱手让人,那么其他人必会纷纷而动,无不是先杀主人而后快,免得他有朝一日反悔。再说珞珈国,其实除了小王爷本人,没有任何一人愿意让主人登基,所以主人若是退族,不仅是外人,就连王爷的其他儿子都会拍手称赞,按理说一旦如此主人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你们也都知道,主人与婆沙邦的国主和几位公主的私交甚好,婆沙邦地处珞珈国西北,边界处易攻难守,而婆沙邦的军队虽都是女子,但个个骁勇,而珞珈国重文轻武,军队必是一击即溃。婆沙邦早就虎视眈眈,但因皇位落于谁手还未决定,所以她们只是静观其变,若王位旁落他人,婆沙邦必会大举进犯,以期拿下珞珈扩大自己的领地。所以不管是谁做了珞珈王,都想抓住主人,以他来要胁婆沙邦不敢有异动。这些都是外患,可能你们不知道,小王爷有四个儿子,因主人总是忤逆他的意思,因此对主人极不喜欢,却又不得不对他寄予厚望。小王爷本是几位王爷中实力最弱的,先是娶了安兰长公主,后又生了主人,他的地位才一跃而上。假如主人不能继承王位,第一个不会放过他的便是自己的父亲。”东叔一口气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林小姐,现在也是只有你能让主人回心转意了,他若真是退出纷争,只怕用不了半年,便不是被杀就是被囚禁,再永无出头之日。而且还不止如此,主人的母亲虽是长公主,但因为自己的母亲不得太后的喜爱而屡受责难,因此她也希望主人可以登基,自己便可一偿傲视后宫的宿愿。如果主人退族,身为亲生母亲虽然不会让主人有生命危险,但每天的苛责训斥定是少不了,也许还会断绝母子关系。如今林小姐已经不理主人了,若再没了母亲,主人便是这世上最可怜之人。”表情凄苦,仿佛他的主子已经被所有人抛弃。 梅姨见林蝶衣虽是面色略白,却稳着身子没动,对东叔说:“玉公子若决心已下,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愿他吉人自有天相,能保他平安无事。大不了他躲在赌场里不露面,或是干脆去婆沙邦,他干娘肯定会保护他的。” “若是能这样便也好说了,可主人的母亲和妹妹还在珞珈,他们找不到主人,定会从女眷下手,主人的性子是不会让母亲和妹妹为他受过的……”东叔明白梅姨的意思,语气极尽凄惨。 “东叔,这两个国家的传说是怎么回事儿?”林蝶衣却是顾左右而言他。 “传说有人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身前有成千上万的人跪拜磕头口呼万岁。那人便四处寻找梦中见到的地方,历尽千辛万苦终是找到,但那个地方环境恶劣,百姓几乎都要饿死。他因天生的银发紫眸,便声称自己能通神,是上天派下来拯救他们的,带领村民开荒种地,没过几年竟真的让人们可以吃饱穿暖,人们纷纷敬他为王,他便自立一国登基为王。那人娶妻生子,其中只有一个孩子是银发紫眸。那人年老后,面对众多子嗣不知该将王位传于何人。正在犯难之时,又梦见一个银发紫眸的年轻人正在受百官拜见,便把王位传给了那个与自己有着同样特征的孩子。后来那个孩子长大,又生了七八个儿子,却仍旧只有一个儿子是银发紫眸,也同样在临终之时做了一个梦,便立了这个孩子为王。国中民众一致认为这是神迹,当时的王便顺应民意立了规矩,不管是何出身,只要是银发紫眸之人便拥立为王。几百年过去了,突然有一天降生了一对双胞胎,一个是银发,一个是紫眸。在老国王即将去世时,国中仍没有银发紫眸之人降生,老国王为避免手足相残,便将国土一分为二,分别给了两个儿子,便是现在的安兰和珞珈。” 林蝶衣转头便去了马厩,骑上云墨飞奔而去。 “你大可放宽心了,你家主人定会坐上王位无疑。” “还要多谢梅姨。” “客气什么,我也是无利不起早,玉公子当了王,对我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梅姨可愿一起去看看?” “也好,我还真想见见玉公子的父亲是何样人物。” “恐怕会让你失望。” “听你们言谈之中,似乎对他的母亲都很尊敬,可对他的父亲似乎颇有微词。” “梅姨是聪明人,见到正主就知道了。” 天下赌场罕见的竟然没有开门迎客,虽也是大门敞开,但门前站了许多黑衣人把守,不相干的人一率轰走。 林蝶衣才要靠近,竟也被拦了下来。 “让开,这是主人的贵客。”紫檀一声呵斥,那些人应声而退,请她进了大厅。 韩野和楚风站在最外,看见林蝶衣来了,分开人群将她带进最中间。 原来的台案已经被搬到一边,清出了一大片地方,赌场的伙计想必都知道瑹瑀瑄身份,现在全围在四周,就连晴婆婆也站在一旁。 正中放了一把椅子,椅中坐着的人相貌端正,虽被众人围在当中,却有些小家子气。那人身后站着三个人,其中有一个便是大公子,看样子另外两人也是那人的儿子。 而那人身前站着的一人,银发紫眸,仍是一身银白锦袍,虽是微低着头,但一丝的恭敬之色也没有。 小王爷看着瑹瑀瑄,只觉气往上撞,这本是他最器重的儿子,也是最有希望登上王位,却也是最令他失望的。自己与他的母亲皆是要强的,可这个儿子却是天生的自由随意。别的儿子为了权力打破了头,他先是偏安一隅,闲来无事便做起了生意。好不容易逼得他同意参与夺位,却不知为何非要远去齐伦招摇,回来便到处说自己被在齐伦的刺杀吓破了胆,再也不敢想夺位之事。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磲,他才不会是如此贪生怕死之人,总是自己找死还差不多。万般无奈只得同意他不再争位,但要为其他兄弟提供资金上的支持。如今一年多过去了,钱倒是花了不少,眼看其他势力皆是日渐壮大,只有自己这边,三个儿子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勾心斗角,再这样下去别说争位,就连能不能活命都是问题。不得已的只能硬着头皮来中土找人,重提前事。到了才知道,他以与别人合伙做生意为由,已经把大公子从赌场踢了出来。才提出带他回去在安兰登基,他不但一口回绝,甚至竟然执意要退族,永世不回珞珈,还要把他母亲和妹妹接出来,真真是被他气的七窃生烟。 “你难道要让你母亲失望吗?” “我自会向母亲解释。” “你为何如此一意孤行?” “父亲为何苦苦相逼?这件事早已经有了了断。” “当初是你答应供养本王爷的军队,可你给你哥哥的钱原没有你提出的那么多。” “那就要问他了。”瑹瑀瑄瞥了一眼大公子。 “父亲,老三坚决不同意儿子参与赌场的经营,他就是存心藏私,不愿意全力帮助父亲。”大公子大声数落着这个弟弟的不是。 “行了……”小王爷打断大儿子的话,向瑹瑀瑄说道,“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虽说是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其实也不过是在这么多人面前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若他真是执意不肯回去并退了族,自己这一支便只能任人鱼肉。 “不必了,我决心已下。” 小王爷拍案而起,正欲教训,却听有人说道:“你应该再好好考虑考虑。” 瑹瑀瑄急忙回头,她怎么会来? “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进来的?”王爷极为不悦,哪里来的没有规矩的女子,竟敢不经允许随便说话。 “父亲,就是她让三弟不思国事。”大公子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说,却被瑹瑀瑄的凌厉眼神吓得不敢再说话。 “没用的东西,什么样子的女人找不到……”王爷气得大骂。 林蝶衣习惯性的拉住他的袖子,冷冰冰的对小王爷说:“你要是还想让他继承王位就闭嘴。” 王爷惊讶的把说了一半的话咽了回去,这个女人好大的胆子,居然叫他闭嘴。 林蝶衣不理会什么王爷,拽了拽瑹瑀瑄的袖子:“我有话跟你说。” 他拉着她的手,也不管自己的父亲脸色有多难看,招呼都没打一声就与她上了二楼。 “东叔去找你了?”关了雅间的门,瑹瑀瑄有些生气的问。 “你气什么?他是真心为了你好。” “他不能把你牵扯进来。” “你知不知道一旦你退族会有多危险?” “东叔还告诉你什么了?”他已是气得眉头紧锁,东叔若在身边定是不会轻饶。 “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你知道又如何,不过是徒增烦恼。” “你看看你那些兄弟,正巴不得看你的笑话,好让他们有机会在你身上踩上几脚,你怎么能让他们如愿?” “久居深宫,实是厌倦了你争我夺。” “那你就更应该明白弱肉强食的道理,你都躲到这里来了,他们仍是不想放过你。他们现在还只是狐假虎威,倘然有朝一日他们中的一个人真的掌权,天下虽大,你还能往哪里躲?” “蝶衣……”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劝玉珏时他说过同样的话。以前是性格使然,不愿被权利地位束缚了,可如今,只想与她在一起,陪着她行走江湖,看着她的一颦一笑。“争王夺位从不在我的考虑之中,以神迹继位是最好方式,既然如今神迹不在,便任由他们去闹吧。” “神迹怎么会不在?珞珈安兰本就是一国,银发紫眸,你就是唯一的神迹,你不但是珞珈和安兰的新主,更是能将两国重新合而为一之人。” “我想去探访绪衣教,便是希望能得到一些线索,分为两国已经数百年,一直相安无事,为何又要让我出现在这世上,使得纷争又起生灵涂炭。” “纷争不是因你而起,却要由你而终,你不是去争去夺,你是名正言顺的继位。在时隔数百年之后,银发紫眸重新出现,必是有他的道理,你若任由下面那些人胡闹,便是愧对先祖,陷你的子民于水火。” 看着她兴奋的小脸,他想了想,沉声道:“我可以同意,但你不能参与。” “为什么?” “一将功成万骨枯,你可知道要有多少人流血牺牲,才能换得我称王称帝?” “你上阵杀敌之时,会不会带上紫檀?” “当然会。” “若他能为你挡箭,为什么我不能?”她的语气坚定,又那么的理所当然,似乎为他而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怎会有你这样一心赴死之人,真是个笨蛋……”瑹瑀瑄把她揽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喃,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填得满满的。 “我才不是笨蛋,这将是我最满意的任务。”林蝶衣抬起头,得意的笑着。 瑹瑀瑄着迷的看着她的笑脸,突然明白自己完全是大错特错,他爱上的不是平常女子,若是真想把她留在身边,就要让她与自己共担责任、共享快乐,如果只是一味的想把一切都替她安排好,那么她一定会躲躲得远远的。若不是父亲的突然出现,说不定他们就真的错过了,拍了拍她的头:“你留在这里,我去把他们打发了。” 他出去没多久,就听到楼下一片吵闹声,听不清嚷些什么,过了好久才平息下来,接着便是搬动桌椅的声音。 “你和你父亲说了什么,把他气成那样?”林蝶衣见他进来,忙不迭的问。 “我只是告诉他,王位我定会去争,但是具体事情由我自己安排,他不得干涉。” “就因为这个?他好大的脾气。”林蝶衣很是不满。 “他习惯了发号施令,还说要见见你,让我回了。” “回了也好。”林蝶衣虽是不怕见生人,可与王爷见面,总觉得不自在。 东叔带着梅姨进来了,只见梅姨喜笑颜开的说:“真是托了玉公子的福,我这些日子忙的都没空来给干娘请安,刚才与她老人家说了会子话,干娘竟要下厨做一桌好菜。” “这可是好,又有口福了。”林蝶衣高兴的挽着梅姨的胳膊。 当晚不仅有好菜,韩野还带了一坛醉流霞,不仅叫东叔和祁先生,就连吕掌柜也被请了来,谈的最多的仍是庄子未来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