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没走多远,眼前出现一座密林覆盖的小山,山脚下零散的有几十户人家。 瑹瑀瑄抱着林蝶衣下了马,梅姨也由丫鬟扶着下了马车,没走多远就见有人迎了上来。 “这是王老板,咱们的地就是从他手里买的。王老板可是大善人,不仅以很便宜的价格把地卖给我,还帮忙联系附近想卖地的人。”梅姨介绍着。 “梅姨客气了,这里早就想出手了,还要感谢你肯接这破地方。这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掘地三尺都是沙子碎石,勉强种些蔬菜,连糊口都不够。听说你要出高价收购他们的地,大家都高兴的很。只是有一样,你收购的只是离我这地近的十几户人家的地,而再远些的人家看着便眼红起来,也就几天的功夫,已经闹了好几次事儿了……你看你看,怕什么来什么,你可得小心着点儿。” 一大群人往他们这边走过来,有的人手里还拿着锄头棍棒。 “这样的人,你是不会出手的吧?”林蝶衣小声问瑹瑀瑄,看那群人的架势,梅姨若是不把所有的地都买了,他们是不会放过她的。 “用不着你动手,梅姨自会处理妥当。”他可是一点都不紧张。 “你就是那个买地的人?今天你要是把我们的地都买了,我们会把你当大恩人供起来,否则,别怪我们这些乡下人对你们不客气。”为首的一个人气势汹汹的说。 梅姨打量着这些人,大多数人都还穿着单衣,他们个个面色晦暗,明显很久没有吃饱过。 “我若是收了你们的地,你们就只能背井离乡远走他方,你们真的愿意?” “不愿意又能怎样,再不走只能饿死了,年轻力壮的都去当兵了,好歹有口饱饭时,就是战死了,也比饿死强。” “如果我雇你们给我干活儿,给你们发工钱让你们吃饱穿暖还不用背井离乡,你们可愿意?” 人群中顿时窃窃私语起来,议论了一阵有人高声说:“你可别想骗我们,听说你是要在这地方建庄子,暂时雇我们做个苦力,等庄子建好了,我们还是没饭吃。” 梅姨解释道:“我是要建庄子,现在已经入冬,只能开春才会动工,但我会先把一应材料拉过来,需要有人守着。建庄子的时候需要劳力,庄子建好,也需要你们在外围看着。首先便是要防止山上的野兽下山,其次我是建庄做生意,同行是冤家,想要下黑手的人肯定不少。而且庄子里需要打扫,后厨需要有人帮忙,客人的马车需要有人照应。如此多的工作都需要雇人,这样吧,愿意卖地的,我自是会买,不愿意卖的,我可以与你们立下字据,每月给你们五百个铜钱,以后工作多了,工钱还会再涨。” “什么都不做就给我们五百个铜钱?”有人不相信的问。 “自然不是白拿我的钱,你们也看到了,王老板的地荒废多年,杂物垃圾到处都是,而且已经被我收购的那些房子也要拆掉,这些都是你们现在的工作。不过倒是不用急,但必须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清理出一块干净平整的地方放材料,如果有东西丢了,你们需要赔偿,有消极怠工的,我会毫不留情的辞退他,干的好的会有额外的奖励。” “我留下干活儿,不卖地了。”大家议论纷纷。 “卖地的来这边,要立字据领工钱的去那边。”梅姨从彩云庄带过来的伙计忙成一团。 王老板领着梅姨往里面走,林蝶衣随意的四处走动:“那就是东叔说的烂泥潭吧?”有一个院子那么大的泥潭出现在眼前,旁边还零星的有四五个小些的泥坑。 “怪不得东叔烦恼,这泥潭的位置真是不好……不过好奇怪呀。”林蝶衣捡起一根长树枝往泥潭里戳,挑上来不少稀乎乎的烂泥,“天冷成这样,这泥怎么一点上冻的迹象都没有?” “这里一直都是这样,在最冷的时候甚至还能看见微微冒出热气。”王老板走过来说。 “找几个人挖开看看吧。”梅姨见林蝶衣感兴趣,就让王老板去找人。 大半天的时间,有三户卖了地,其他的住户都与梅姨立了字据,领了第一个月的工钱。 “梅姨真厉害。”林蝶衣看着那些人笑逐颜开的模样,由衷的佩服。 “他们不过是被逼无奈,只想有条活路而已。” “你这个贵公子怎会能摆出这么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 “因为我也是被逼上绝路的。” 林蝶衣见他眼底的凄凉,心疼的说:“我会保护你,不让别人再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瑹瑀瑄的眼中尽是感动,盖住了计谋得逞的得意。 “事情办完了,赶紧回吧。”梅姨一脸的疲惫与兴奋。 “是得快些回去,我都饿了。”林蝶衣装着惨兮兮的样子对梅姨说。 “梅姨……”王老板招呼着。 “又走不了了。”林蝶衣看着梅姨和王老板谈的起劲儿,沮丧的说。 突然一阵骚动,不知从哪儿来了几个孩子,满身的烂泥,手里还抓了不少,专往人多的地方钻,见泥蹭了别人一身,就哈哈的笑。 有几个伙计护住了梅姨,林蝶衣见一个孩子抬手就将一团脏糊糊的东西往自己身上扔,想闪身躲开,可身后就是瑹瑀瑄,想着那一身银白被溅了一团的黑,她便不躲了。可他怎会让她平白的脏了衣服,拉过披风挡在两人身前。 轻微的“扑”的一声,披风脏了大半,那孩子高声叫着跑远。瑹瑀瑄皱着眉解开披风,随意塞在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村民的手里。 看着那人捧着衣服高兴的样子,林蝶衣暗暗摇头,真是阔少爷呀,这披风怎么也要值个十几两银子,他就这么不要了。 “哪里来的孩子?”梅姨有些不悦的问王老板。 “都是些无家的孤儿,有的是附近的乞儿,也有的是跟着别人逃难来的,不知怎么的就都聚在了这附近,少说也有十几个。” “抓着这些孩子的,每个孩子奖一百个钢板。” 村民一听这话,立马到处找他们,因为这些孩子平时也没少给他们找麻烦,净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儿,村民们也乐意给把他们都清走。有几个人知道孩子们平时都挤在旁边的一个破庙里,就带了人过去抓,很快便带了一堆孩子回来,男女加起来有二三十个。 梅姨按人头给了钱,又让人找了绳子,把这些孩子绑成了一串,准备带回去。 “你也坐马车吧,骑马会受凉的。”梅姨已经上了马车,林蝶衣站在车边看着他有些不安心。 “玉公子不是外人,这车里也够大。” 梅姨发了话,瑹瑀瑄便扶了林蝶衣上车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彩云庄没有这么大的地方安置这些孩子,还要麻烦玉公子在赌场里给他们找个地方,先让他们沐浴更衣吃饭。” “梅姨又发善心了。”林蝶衣笑嘻嘻的说。 “哪儿有什么善心,反正也缺人手。”梅姨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回到赌场早就过了饭点,东叔叫人尽快的上了一些还温在锅里的饭菜。 几个人才坐下,有人进来禀报:“三公主来了,要见主人。” “非要现在去吗?你还没吃饭呢。”林蝶衣不满的嘀咕,这三公主还真会挑时候。 “回来再吃也一样的。” 林蝶衣见留不住他,夹了一个素丸子送到他嘴边。 他一口吞下,拍了拍她的头才离开。 “你是为了林蝶衣才为难宋启扬的。”三公主不等他坐下,幽幽的开口。 瑹瑀瑄点了点头,不意外她会知道,十几天的时间足够她查清楚所有想知道的一切。 “皇上昨天了旨,削了宋启扬的官,还不准林月影休夫,想必圣旨上午已经到了宋林两家。” “昨天的旨,为何今天才送?” “因为被本宫压下来了。” 瑹瑀瑄眼角轻挑,等着她说下去。 “林大人昨天偷偷的做了一个交易,林月影休了宋启扬后会嫁与外番使节,而这桩婚事若是不成,那使臣会向林府讨要赔偿。” “那交易是下了旨意之后定的,而那使者,也是你安排的。”他笃定的说。 “是的,如此一来,宋林两家谁都跑不了。不过你下手可得快些,否则林家值钱的东西可就都归本宫了。” “谢谢你帮我。” “难得见你对一个女子如此用心,怎会不帮你?只是不知会有多少人心碎。”三公主表情微暗。 瑹瑀瑄不愿见她如此,挑起了新的话头:“送去的金饰可还入得了三公主的眼?” 三公主抛开愁绪笑答:“可真样样都是好的,皇上定会爱不释手。本宫过几天便会离开,到时你可会为本宫送行?” “当然会,定下日子通知我一声。” 瑹瑀瑄送了三公主出门,立时通知东叔去联络在林府的人。 用过了午饭还是不见瑹瑀瑄回来,林蝶衣陪梅姨去了后院。 东叔把那些孩子们都安排进了一个废弃的仓库,给他们洗澡换了干净衣服,现在正在吃饭,饭食很简单,白菜猪肉炖豆腐和鸡蛋汤。 “这些孩子多长时间没吃过饭了?”准备了五十个馒头居然不够,有的小家伙正在拼命的往嘴里塞第四个馒头,东叔都怕撑破了他的肚子。 一个稍大些的孩子咬着馒头口齿不清的对梅姨说:“你比别人强多了,起码能让我们做个饱死鬼。” “还有人会杀你们?” “有好多人都不见了。”孩子继续拼命的吃。 “东叔,你可知道些什么?” “应该不是有人故意要杀他们,而是如同货物般被损耗了。”东叔把梅姨拉到一边,“近几年,禁脔之风盛行,有钱人家都会暗地里养一些男孩子。据说在黑市上,一个样貌出众的十岁左右的孩子能卖到上百两。那些买家会极尽折磨之事,那些孩子年纪尚幼,经不住几番□□便死去了。货源越来越少,价格也在翻番。而那些女孩子更是不用说了,妓院戏园子都抢着要。” 林蝶衣看着这些狼吞虎咽的孩子:“这些孩子哪怕全都失踪了,也没有人会过问一句。” 梅姨清了清嗓子,语气温柔却坚定的说:“我不会为难你们,愿意留下的,我保证能吃饱穿暖不被人欺负,愿意走的,每人给两百个铜钱。” 孩子们面面相觑,有吃有喝和两百个铜钱对他们有同样的吸引力,不知该如何取舍。 “你不必假惺惺的,我弟弟就是这样被骗走的。”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站起来大吼。 “我如果要对你们做不好的事,刚才绑着你们的时候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你们大可放宽心,无论是留是走,我决不为难你们。” “你是要我们为你做事吗?”坐在桌子另一头的男孩子站起来,慢慢走到梅姨面前。 “他们都听你的吧?”看着男孩子努力装出一副大派头的样子,梅姨忍着笑问。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一站起来,他们就都不吃饭了。” “他是我们老大,我们都听他的。”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 “你叫什么名字?” “裘文宇。” “大家都叫我梅姨,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我自然也要从你们身上赚银子。” “我们什么都不会,你怎么赚?” “不会可以学。” “你就这么相信我们?我们可都是坏孩子。” “你们干什么坏事了?” “我们偷钱偷东西,你不怕我们把你这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偷走?” “如果你们每天都能吃饱肚子,你们会去偷吗?如果你们有爹娘亲人的疼爱,会去偷东西吗?” 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孩子突然大哭起来:“我爹娘都死了。” 一个小姑娘说:“后娘生了弟弟,我爹就不要我了。”屋中立时哭声一片。 “哭有什么用,都不许哭。”裘文宇红着眼睛大叫着,对梅姨恶狠狠的说,“有什么好笑的?” “十几年前,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人,对我说过同样的话。”瞥了一眼林蝶衣。 裘文宇哼了一声转过脸,继续呵斥还在哭的孩子,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后又问:“你想让我们学什么?” “看你们喜欢什么适合什么,男孩子喜文的读书,爱武的学功夫,女孩子学习厨艺刺绣,愿意认字的自是更好。” “我们都要学功夫……” “我学了功夫,看谁不顺眼就打谁……” “学了功夫就没人敢欺负咱们了……” “学武的目的是为了强身健体保护自己,而不是持强凌弱欺负别人。”梅姨正色道。 裘文宇想了一会儿说:“我们能先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吗?” “人不大,心眼儿还不少。可以,从明天开始,大一些的孩子学着做事,还是小不点儿的,一律去私塾。”梅姨特别对裘文宇说,“我给你找个师父,你学做生意应该是把好手。” “做生意?”裘文宇以为他们顶多是做些砍柴挑水的粗活儿。 “怎么?不满意?” “没有……”他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说,“我不识字。” “我忘了说,你们以后白天干活儿,晚上要认字读书,如果实在不喜欢的,可以来找我。” “梅姨是给吕掌柜找好了接班人?”瑹瑀瑄从外面进来。 “这孩子看着不错。” “东叔,你不抓紧时间给赌场挑几个伶俐的,可就都被梅姨带回彩云庄了。” “主人说的是,我已经物色了几个。”东叔有些得意的说。 “你们刚才是哪个朝我扔了脏东西?那件披风卖了你们也赔不起。”瑹瑀瑄突然语气严厉的对孩子们说。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小小的声音说着:“是我……” “过来……”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那孩子瘦瘦小小,一挪一蹭的走到他跟前。 “你不是笑的挺开心的吗?怎么现在不笑了?” 孩子鼓起勇气抬头说:“我会好好干活儿,挣了工钱赔你那件衣裳。” “你以为你能赔的起?”瑹瑀瑄抬起手,吓的孩子闭紧了眼睛,以为是要打他。摸了摸他的骨架,“还不错……紫檀,他就交给你了,能不能学出来还要看他的悟性。” “是,主人。”紫檀一直站在门外。 “你……你要我学什么?”那孩子还没缓过劲儿来。 “习文学武,至于能学成什么样儿,就全看你自己了。” “为什么是我?”男孩子觉得跟着这个人,和跟着别人不一样。 “因为你诚实。” 男孩子想了半天,冒出一句:“你还没问我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你是谁。” “你现在叫什么与我无关,以后若是真能跟着我,你的名字自是由我来取。你只需知道你的命是我的,至于我是谁,等你有资格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林蝶衣暗付,看来初见时询问高姓大名,还是给了自己很大的面子呢。 裘文宇哼了一声:“有钱就了不起了?” 瑹瑀瑄回答道:“有钱没什么了不起,但你们现在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所以我才了不起。” “早晚有一天,我要跟你一样有钱。” “拭目以待。” “东叔,这些孩子只能暂时先安排在这里了。” “梅姨放心,赌场还是能装的下他们的。” 几个人边说边往外走,一个下人跑过来在东叔耳边说了几句。 “主人,宋启扬又在寻死觅活的。” 梅姨说道:“我们回彩云庄了,你去忙吧。” 瑹瑀瑄把她们送上马车才回去,林蝶衣总觉得怅然若失,车往前走了没几步,对梅姨说:“你先回吧,我想在路上走走。” 梅姨叫停了马车,拿了一件带帽大氅给她系好。 林蝶衣没什么目的地,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宋府门口,心里还是放不下宋老夫人。 “小姐……”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你认得我?”林蝶衣对这人完全没印象。 “小生承蒙小姐出手搭救,才不至于流落他乡。” “是你呀。”救他时面黄肌瘦,现在竟是红光满面,也算得上仪表堂堂。 有两个人从宋府走出,大声嘲笑着:“这婆子是想钱想疯了,这破宅子还开那么高的价钱。” 那人见林蝶衣迈步上了台阶,跟在后面劝道:“府门大开,连个门房都没有,里面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小姐一人多有不便,还是小生陪你进去吧。” 林蝶衣无所谓的说:“陪着倒是不用,你若是闲来无事,愿意进来也无妨。” 虽然将近二十年,但前院的景物却是没变。 前厅门窗打开,宋老夫人还是那身单薄衣裳,似乎不觉得冷,只是颓然的坐着,看见他们进来,凄凉一笑:“我父亲购入这宅子时花了何止千金,如今却被人嫌弃至此。” “我虽来过几次,但仅去过后花园,能否带我参观一番?” 宋老夫人浑浊的眼睛有了一丝光亮:“这边请。” 在后院里转了几个院子,林蝶衣赞道:“不曾想宋府竟如此大,有这么多院落。” “父亲希望我多子多孙,所以置了一个大宅子。可惜我生扬儿的时候大出血,月子里又落下了病根,不能再生育了。媳妇入府多年也没有子嗣,这宅子有大半都是闲置的。” “你开价多少?” “五百两。” 林蝶衣掏出五百两银票,宋老夫人抢过银票,从怀里掏出地契塞给她,生怕她会后悔似的,转头就走。 “等等,”林蝶衣拉住她劝道,“你别再想着去救他们了,这些银子足够你买处小院请几个下人,安稳过下半辈子了。” 宋老夫人挣脱她的手,飞快往前面去了。 男子说:“小姐真是菩萨心肠。” 林蝶衣一笑:“她现在的家破人亡都是拜我所赐。” “那这家人定是做了国法难容的事。” “果然是赶考的举人,什么话都能说的圆。” “小生绝非有意讨好。” 林蝶衣摆摆手:“不用解释,好听的话谁都喜欢。”继续在后院逛着。 “小姐若真想在这里居住,需要休整,有几个院子方位不正,住在里面的人唯恐会有血光之灾。” “你还懂风水?” “略知一二。” “只是开墙改门,工程也大了些。” “这到不必,只需建影壁,或者在园中堆起假山,只要保证院门不直对主屋便可。” “这倒容易,多谢先生,小女子受教了。” “小姐言重了。” 林蝶衣看见瑹瑀瑄渐渐走近,竟穿了一件纯白的裘皮大氅,才是初冬就穿成这样,明明是在显摆。 瑹瑀瑄看出她眼中的不屑:“也是白狐狸毛的,配着挂件正好。” 林蝶衣不客气的摸着那一大片柔软的绒毛:“用几百两银子去配几两银子的东西,也就你能想的出来。” “还有一块纯黑的,等做好了给你送去。” “这么贵的东西怎么舍得穿。” “那就铺在床上。” “就会糟蹋东西,你难道是特意过来让我看这白狐狸毛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倒是好心,宋老夫人又堵在门口不肯走了。” “让她不要再管,居然还是不听……”林蝶衣想起一事,急急的说,“你让东叔把她也带进去吧,起码能让她……” “起码能让她冻不着饿不着,是不是?” 林蝶衣连连点头:“你已经这么做了。”眉眼弯成了月牙。 “这宅子你打算怎么办?” “搬进来住呗,我原本只是想帮她个忙,可转了一圈发现这里真的很大,可以让他们都搬进来,我带你去看……”拉着他就往回走,完全忘了旁边还站着一个。 那人愣了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姑娘们可以住那几个大院子,这几个小院子让梅姨、小诺、楚风和韩野住,要不要给你留一处?” “我住花房就好,你自己呢?” “我还是喜欢云追月,清静些,你是不知道十几个女孩子在一起叽叽喳喳有多吵。”林蝶衣做了一个受不了的表情,逗得瑹瑀瑄忍不住掐了掐她的脸。 “你有没有带人来?我想让梅姨过来看看,如果她觉得满意,就早点让大家都搬过来。” “紫檀……”一身紫衣的人仿似平空出现,手里还抓着一个孩子。 “小子,”瑹瑀瑄吩咐道,“去彩云庄找吕掌柜,让他转告梅姨,玉公子请她过来看房子,你留在那里等着为他们带路。” 孩子也没迟疑,撒腿就跑。 “你让这孩子去送信?” “紫檀比他大不了多少已可以为我挡箭,你初次执剑恐怕比他还年幼?” 林蝶衣眨了眨眼,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有道理。 慢慢溜达到后花园,林蝶衣信步登上假山,在最高处拉拢披风,蹲下身子,对站在下面的瑹瑀瑄说:“我第一次爬上来的时候,就是站在这里,那时年纪还小,吓得腿发软无法下山。宋启扬就站在你现在的这个地方,他让我跳下去,保证可以接住我。” “你跳了吗?” “是我母亲的贴身婆子把我抱下去的,我记得特别清楚,那时的我可能也就只有蹲着这么高,看着下面的那个少年,嘴上虽然没说,但心里却明白的知道他肯定不会接住我。现在想来,当时的我便觉得他是不可信的。”双眼一闭,头朝前栽下假山,不意外的落在一个温暖怀抱里。 “找这么一个一人多高的地方来试我,也未免太小瞧我了吧。”紫眸中满是温柔笑意。 “我才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不信我?” “在是否能保命这个问题上,我只信我自己。”林蝶衣轻巧的从他怀中跳下来。 “怎么好端端的要买个宅子?”梅姨带着人往这边走来。 “让小诺他们早点搬过来住呀。” 梅姨走近,看着旁边多了一个陌生人,不禁问道:“这位是?” 那人见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自己,清了清喉咙说道:“小生杨观墨,曾经幸得小姐出手相助,只是一直无缘得知小姐芳名。” 林蝶衣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有点儿尴尬的介绍说:“我姓林,这位是玉公子,这位是梅姨……我也是碰巧遇见他的。” 梅姨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他后问道:“听说前阵子殿试,有个考生得了皇上的青睐,还没有放榜就直接派去驿站伺候各国使节,这人可就是你?” “正是小生。” 林蝶衣道:“这么厉害?梅姨,不如你请他给小诺做先生吧。” “若是放榜以后,杨公子成了杨大人,咱们可就请不起了。” “只要梅姨不嫌弃,小生愿尽绵薄之力。” 梅姨以淡笑回应,对瑹瑀瑄说:“宋启扬如何了?” “虚张声势而已,给了他一把刀,他便再也不想死了。” “你到是敢吓唬他,虽说他已被罢了官,但与皇后的亲情血缘断不了,丢了性命终究是个麻烦。” “弃子而已,无人会在意的。” “林府那边呢?” “早就安排了人,很快就会有结果。” 林蝶衣带着梅姨在宋宅仔细走了一遍,梅姨也是喜欢,听从了杨观墨的建议,根据院子大小,分别建影壁或假山。 “这下子那些村民和孩子们可是有事做了。”林蝶衣本是怕他们闲得生事,照这情景可是有的忙了。 “你还不把那客栈的房间退了,东西可以先放在彩云庄,等过些日子这里能住人了,你就与我一同搬过来。” “梅姨不说我都忘了客栈还号着两间房子呢。” 瑹瑀瑄又吩咐那孩子去找东叔,让他派人去客栈结房钱。 那孩子却不满的说:“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呢,就吩咐我做事。”见那人一点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径直走了,小家伙卯足了力气朝他背后撞去。 看好的目标突然失去踪影,收不住力气,直接扑倒在地,额头破了好大一块儿。孩子忍着痛,一骨碌站起来:“你欺负人。” “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就不要怪旁人欺负你。” 孩子扁了扁嘴,飞快的跑走了。 “你中午才给紫檀找的徒弟,下午就被你吓跑了。”林蝶衣窃笑道。 “他是去给东叔送信了。” “你这么肯定?” 瑹瑀瑄对站在他身后的紫檀说:“这孩子倒是跟你有几分相像。” “紫檀也反抗过你?”林蝶衣好奇的问。 “他比这孩子聪明多了,他是学了一身本事之后,公然的挑战了我。” 紫檀见林蝶衣笑望着自己,低声说:“是紫檀年幼无知。” “他一定狠狠的教训了你。”这兔子精别看总是笑着,其实他可是个腹里藏刀的家伙,怎么可能容忍下属不服从他。 “主人已经手下留情。” “你发现自己永远都打不过他,就决定誓死跟随?” “主人是紫檀全家的救命恩人。” 恩威并施,像他的作风。 站在前厅又说了一会儿宅子的布置,正是准备离开,东叔赶了过来。 “主人,派到林家的人回来了。” “如何?” “事情有些奇怪,原来是打算等下圣旨的人离开,他们就到林府中去与林业勤理论,以便把嫁妆拿回来,可宣旨的公公不但一直没走,后来却又见三公主带着人进了林府,待了这大半天都没见有人出来,他们拿不定主意,便派了人回来禀报。” “林府现在肯定是热闹至极,可惜无缘得见。”瑹瑀瑄竟是一脸遗憾。 “三公主去林府干嘛?”林蝶衣问道。 “也是要银子的。”把三公主做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林月影不是一直想嫁给你吗?”她可是连迷药都准备好了。 “林府没有了你母亲撑着,早就是强弩之末,宋家这一支皇亲又根本就没作用,将女儿嫁与外国使节,也许能让林家有所转机。” “不好好做他的一品官,便要想着旁门左道,难道非要靠上皇亲才好?”林蝶衣嗤之以鼻。她不知道的是,当年她母亲得知皇后有意撮合女儿与她的外甥时,也说了同样的话,那嘲笑嫌弃的表情,令林业勤觉得无地自容。 “人各有志……东叔,让他们留下两个在外面看着,剩下的人都回来吧。” 东叔刚想走,就见府门外人影晃动,呼啦啦进来十几个人。为首的人也是认识的,就是曾经被派去给关老将军祝寿的李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