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穆清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能做什么,更加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伤心。 明明,开始做错的是,是她…… 木仙跟在穆清身后,从刚刚下楼开始,她就一个人走着,他也没告诉她要去哪儿,往哪边走,她就那么走着,也不知道是想做什么。 凡人还真是难以理解,明知道爱情不是好东西还要这样。 真是自讨苦吃,有什么执念非要这样? 啧啧啧…… “木头,那些东西你真的烧了?”穆清忽然站住拽着木头的袖子,整个人像个疯子一样,激动得难以言表。 “穆清你还是先回家吧,你这样是不能去阴界的。光是现在你都丢了魂,到了阴界别说有小鬼缠着你,就算是没有小鬼缠着你,你也未必能安然回来!” “我问你东西,那些东西!”穆清使劲摇着木头的胳膊,眼神里都是绝望,她又后悔了!她后悔了!她要那些东西! 谁能把自己十三年的青春说不要就不要? 更何况,那些也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东西,她从不觉得那些感情是肮脏的,她喜欢就是喜欢,就算是最后不得善终,那也是一个值得的过程! 木头见街边的人纷纷送来目光,只好将她拉到一边的咖啡厅进了包间。 见服务员要跟来,木头赶紧制止,“不用进来,会叫你的!” “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就不要后悔!” “你知道什么?你一个神仙你懂什么?”穆清甩开穆清抓着她肩膀的手,“我没有你们那么长的人生,更加不懂你们漫漫长路要怎么走,我只是个人,我只要握紧我自己的东西,难道不对吗?” “不是,穆清你冷静一下,我知道你在伤心什么事情……” “放屁!知道什么!你知道二十年一个人孤单走过来需要多少勇气?你们挥一挥手就是几百年,我要怎么熬才能走过来?珂鸣是我整个人生的支柱,那不是爱情,是亲人!” “没有人会是你的人生支柱!”木头忽然一声吼,“你若真是只是将那个人当亲人你也不会这样伤心,他又不是从此和你一刀两断!” 穆清渐渐静下来,整个包间安静了好一会儿。 “那,东西呢?” “在我寝殿里,等从阴界回来我还给你。” “说定了?” “我不骗人!” ==== 偌大的忘川水长街尽头,一间砖石的大门半敞,里面昏黄的火光晃动着,暗灰色的石壁上倒映着一个女人的影子,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抽泣,给本来就诡异的气氛添了几分凄凉。 三级台阶的上面,一床下榻大得足有半个篮球场,上面的毯子毛茸茸的到是应景,若是皮面的,看着也会冷的! 女人跪在榻上,长长的袖子掩着脸,好像放下了就会止不住的洪水决堤。 面前躺着的男人肤若凝脂,眉清目秀,只是这样美的一张脸上,红一块黑一块,甚至还有的地方在黑痂下渗着血。 “小妖,小妖,小妖!”鼓柝向上伸着手,极力想要拦住什么。 小妖立刻抓住他的手,声嘶力竭“我在!我在!” 鼓柝似乎找到了慰藉,渐渐又安静下去。 “启元,启元,你醒醒,小妖在这儿呢!你睁眼看看我!求你了……” 听到启元的时候,鼓柝的眼睛轻轻晃动了,却又归于平静。 “启元,小妖来了,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什么罪都算赎了,我们会在一起的!会的……” “什么罪……” 虚弱的声音钻进小妖的耳朵,她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栽到鼓柝的胸口,“你傻吗?圣君一把业火你还能活吗?你挡什么呀!就算是打在我身上,也不过是痛一下,你……” “说什么呢,千年未见了,你就说这些吗?”鼓柝伸手摸着小妖的长发,就算是肉身已死,发质早如稻草,但是鼓柝还是觉得,一如当年的感觉,挡不住心里那想要拥有的冲动。 就算是不做神仙了,又怎么样? “启元,痛吗?”小妖伸手摸着鼓柝脸上的黑痂,眼泪止不住地留。 鼓柝缓了缓气息,抓住她的手在虎口摩挲着,“不痛,是甜的。” 小妖侧过脸,甜的……骗谁呀…… “小妖,可以说实话了吗?” 小妖身体一僵,“什么?” 鼓柝仍旧摩挲着小妖的手,像是怕她消失一样,媚到骨子里。 “已经够久了,不必瞒着我,更何况再脏还会比现在的我脏吗?” “你,你说什么?”小妖一下子从他身上起来,“我怎么会瞒着你事情?” “有什么魂魄能长存千年?小妖,我们都不干净,没什么说不得。” 小妖轻轻叹了口气,“启元,我们不说那些事好不好……” “可……我想知道。” 两个人视线相对,谁也不让,小妖有不能说的理由,鼓柝也有一定要知道的理由。 “不知死活!”突然一句话冒在耳边,鼓柝猛地一缩。 侧身一看,木头就蹲在他身侧。 “师,师父……” 木头站起身从腰间拿出一瓶伤药递给小妖,“抹在患处有奇效。” 小妖接过来,顺手将眼角的泪痕擦掉。 “圣君怒火我都不敢接,你倒是胆子大!”木仙推开鼓柝放在塌沿的胳膊,丝毫不顾及他身上是否有伤。 “嘶”鼓柝倒吸一口冷气,木仙嫌弃道,“让你作!活该破相!” “来做什么?”小妖扶着鼓柝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你先出去,外面有个人找你。” “别想把我支走,我也不认识谁!”小妖拍了拍鼓柝身上的衣服,她不想离开启元,一刻都不行。 “我说你认识,你就是认识。”木仙敛了所有的表情,直愣愣地看着她。 木仙离开小妖,半偏着脑袋,“去吧。” 小妖想要说什么,却字字淹没在鼓柝的眼神里。 “乖。” 小妖点点头向外面走,鼓柝还是那个鼓柝,就算是叛了天地任何神,也不会叛这个师父。 “师父。” 木仙面对这样虚弱的鼓柝,心里一块柔软的地方松动了。 语重心长,大概就是现在他的样子,“小妖也还给你了,有些事好好想想。” 鼓柝低着头,手指摩挲着身下的皮毛,眼睛里隐忍着一股戾气。 “我现在,只能靠吸取鲜血来维持自身皮囊的鲜活。师父……我回不去了。” 木仙坐到鼓柝身边,将他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手掌上。 鼓柝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流从手掌流向全身,任何一处的疲惫与痛楚在那股清凉途径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仙魔一念间,心生,则种种魔生,心灭,则种种魔灭。鼓柝,你是我的徒弟,你什么样,没人比我清楚,我说你可以,你就是可以。” 鼓柝眼角湿了,这千百年来,要说对不起的,就只有他。 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木仙就在身边神出鬼没,等成年了,他又引着他走上修仙之路。 这一路,若是没有师父,他鼓柝别说成仙,早就不知道在哪个深山老林里身首异处了! “师父,心生心灭仙之所为,可我已为魔,哪还有心?” 木仙深深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些事情在小妖还未解决的时候,根本说不通。 “等你都知道了,或许就说得通了。你记住,为师在凉广轩给你留着位置,也……也愿意度化你。” 这孩子是他一手养大,一手□□,说是自己的孩子一点都不为过,换做谁都会对自己的孩子这般毫不计较吧…… 木仙走了,鼓柝瘫在塌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屋顶,想起了千年前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