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咧,我得多吃一点,不然就辜负了爷爷的心意。”
“哈哈,好,慢慢吃。再尝尝葱油黄鱼。”
再聊了会儿天南地北的饮食,文雪之嚼下一口大煮干丝,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瞧这周围的好景致,山中雾气氤氲亦不炎热,好不惬意。
嘴闲下来,文雪之不禁想问问心中的一些疑惑。
“爷爷,您知道,我们堂主……就是影刹大人他为什么会到惊羽阁来吗?”
唐逸堂一副“终于提到唐离烟”了的满足神情,笑地勾起鼻旁的褶皱:“闺女你问这个做甚?”
文雪之脸一红:“就是……就是好奇。到这里来前,我以为坊间传闻中的杀手都是杀人不见血的阴狠毒辣之人,没想到……影刹大人……还有尧光堂的哥哥们,都待我极好。好像也并不是那么坏……”
唐逸堂听罢,自是明白她这言下所藏之意,知她不是有意冒犯,顺手提起了身旁的蒲扇,优哉游哉地扇起风来:“瞧闺女的气度,定是那达官贵人之家生养出来的千金。如今落了魄,是否想过为何?”
文雪之忽的心口一紧:“雪之不知。”
“是是非非真真假假,世间从未有过十分恶,也未有过十分善。试想,家徒四壁的农夫,为救恶赌无度的兄弟毅然变卖田地,是善否?”
“自然是善。”
“若他还有妻儿要养活,可善否?”
“……”
“对世人而言,谈善恶,如同空中楼阁、水底探月。因为眼界被境界所框,管中窥豹只见一隅而已。闺女,如今你历经人世变故,当能理解老头的盲瞽之言。”
唐逸堂摇摇扇,见文雪之若有所思地垂着头,由她沉浸须臾,未打扰她。
“爷爷,我好似明白了,又好似不明白。”她抬头,两只眼睛写满迷茫:“可无端取人性命终究是不对的呀。命数天定,人何以能替天做主。”
“为惊羽阁所弑,又何尝不是命数?”
文雪之闻之一愣。
“老头我已经很久没跟孩子们说这些了,”唐逸堂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世事繁杂,俗世之人要跳脱三界外瞧这大千世界……太难、太难!由他们去吧。其实他们都不明白,唯有美食……才是世上最实在的东西。”
这倒是厨子爷爷会说出来的话。虽然话语听着文雪之云里雾里的,但最后一句话确实击中了她的内心。
“您说的没错爷爷!”她连忙点头。
唐逸堂见这孩子被自己绕得晕了,不禁又嚯嚯笑起来:“你放心吧,离烟确实是个好孩子。若是有人诋毁他,伤害他,你可万万要站在他那一边。”
文雪之心中的想法得到印证,不由得满心欢喜,更是一口一个“自然自然”。
说罢方桌对面这老人又故作玄妙地将身子倾过来,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哪怕他自己要把自己拖下泥沼,你也要拉他出来。”
文雪之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什么他会……?”
“佛曰:‘不可说’~”他眯着眼,拖曳着苍老的声音,露出一个充满深意的笑容:“老头可是把三娃娃交给你了,莫要让老头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