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休默然无声,心里有点心疼。
这个柔柔弱弱的笨丫头什么都不会,现在学着点火烧水,还竟然动手劈柴,这么一大池子热水全是她自己提水、劈柴、烧火烧好的啊,她那双细细软软的手除了磨出水泡肯定也被烫到过的,却没听到她吭一声。这个傻丫头啊。再想想这一路从受山现在,多亏了这个傻丫头,她以前可是什么都不会干的人,现在却什么都做的这么好,这种笨拙的努力和用心让林休倍感怜惜和踏实。
“你以前在书院,清风是不会让你干这些粗活的对吧?”林休好久一会儿问道
“我,我本来就笨手笨脚的,端茶倒水照顾人自然有手脚利落的去做,所以,我做不好,请林公子多担待。”般若道。
“据我所知,邙山书院女弟子手脚利落都是很有章法的,你在邙山书院也没少被嫌弃吧”林休笑道。
“嗯,也没有,人各有所长嘛。”般若笑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拿出令牌,省的我们吃这么多苦头。”林休疑惑到。
“那可不行,这是大师兄在危急时刻给我的,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能用的。”般若认真道。
“你为了救我才动用的吧。”林休点点头,道“你放心,等到了京城,你想做什么做什么,没人敢指使你,保准比你在书院跟着清风自在。”
般若没有接话,默默看着夜色,心情沉重起来。现在林休已经得救不用担心了,只是大师兄和清露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在哪里,谁在照顾呢,想着大师兄就无比担忧和愧疚。以前如果对大师兄有不舍和依恋,而现在都是满心的感激和愧疚了。
“今有星星吗?”感觉到般若的沉默,知道她又在担忧清风,便问道。般若有,有很多星星。
“什么样子?”
“醉后不知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般若幽幽道。
“好诗啊,听你记性很好,背一下《诗经》吧。”林休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般若只好给林休背。林休闭着眼睛躺在水里听。
“他倒是会享受,哼。”鹤顶红撇撇嘴。
第二,林休大好,就是眼睛还是看不见。般若仔细照顾,像照顾三岁孩童一般,还要哄着劝着生怕林休不高兴,只想着林休能够早点恢复,这样才能减轻一点自己的亏欠。因此对于林休的挑挑拣拣毫无怨言,事无巨细,尽力服侍。
“此生不过三餐四季”般若轻轻叹息道,“若得所爱相伴,在这鹤山晓看百花夜观星河,虽粗茶淡饭粗布石屋亦心安,可惜了,此生恐怕无福消受。”
“丫头,太悲观了!该来的都会来的。不要急,不定人家喜欢你你都还不知道呢。”鹤顶红瞟了瞟院子里的林休。
“师叔,我要不留在这里给你当徒弟吧,我帮你种草药”。般若边边帮着鹤顶红捡草药。
“我才不要,世间最毒的就是一个情字,别给我出难题,我可解不了。”鹤顶红笑道。
院子里的坐着喝茶的林休突然咳起来,般若忙跑出去看。
“唉,又一个要中毒的!”鹤顶红无奈摇摇头。
“林公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般若忙轻拍林休的背,关切地问到。
“没事,就是心口有点堵得。”林休,般若忙把手放在他胸口往下顺,却被林休摁住,“你想留在鹤山?”
“是啊,我觉得这个地方挺好的,当然等您恢复了,我陪您安全到达京城后再回来。”般若抽出手道。
“你在这里能干什么?你洗的了衣服?你做得了饭?你织的了布?还是你打得了劫?”林休反问道“还有,这里不仅有蛇还有老鼠,不定还有老虎!”
“我可以学啊,有师叔在,不用怕的!”般若道。
“可别赖我,我可不管你!”鹤顶红在屋里叫到。
“你还是不是师叔!”般若喊到。
“哈哈哈,他可不想给你这笨丫头当师叔!”林休大笑。
“吃饭啦,吃饭啦!”鹤顶红端着一大碗米饭,一碟萝卜丝放在林休面前。
林休闻了闻,摇摇头,“我不想吃。”
鹤顶红白他一眼,爱吃不吃,端走自己吃去了。林休肚子饿得叽里咕噜剑般若生怕他饿着。
便问道“那你想吃什么?”
“炒肉!”林休撒娇道。
“好,好,你等着。”般若答应着,但看鹤顶红一副不肯理她的样子,只好自己去屋里,拿了挂着的腊肉,切了一块下来,用山泉水冲洗了,又心翼翼一下下切成自己吃饭时常见的片,然后手忙脚乱地烧火,洗锅。
那鹤顶红忍不住不管她,便走过去道“放油!”
般若便用油勺舀了一大勺放进去,“哎哟,太多了,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过日子啦!”鹤顶红心疼到。
看着油热,又响,般若吓得逃到一边,被鹤顶红拽回来,又指挥道“放肉!再放点盐,翻几下,熟了就可以了。”完走出去。
般若笨拙地把肉倒进去,却因为肉有水滴,遇到热油喷溅了出来,烫在手,疼的般若“哎哟!”一声,闪出好远,但锅里还在“滋滋”响,只好硬着头皮,用衣服遮住脸和手,伸长了手心翼翼一点点去够着勺子翻,把门口的鹤顶红看的又气又想笑,嫌弃的不得了。
“我的大姐,就你这样子,连个饭都做不了,你夫君以后可怎么办啊?”
般若喊道“凉拌,师叔,你来看熟了吗?”
鹤顶红无奈地走过去,“好了,再炒就糊了!”
般若长出了一口气。
终于在鹤顶红指挥下,一盘炒腊肉督了林休面前。
林休伸手摸到她放盘子的手,“烫哪儿了?疼吗?”
般若忙道,“不疼的,就一下,我胆子太。”
“在哪儿?给我摸摸。”林休道。
“就这儿,没什么了。快吃饭吧。”般若拿着林休的手指头点了一下手背烫红的地方。
林休捉到那手背,却嘴巴轻轻吹了吹,道“吹吹就不疼了!”
般若一惊,忙抽了手出来,时候她手碰疼或者烫到,姐姐就会给她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心里一阵温暖,却怕被林休注意到似的,忙道“好了,不疼了,吃饭吧。”
“嗯!光闻着就知道很好吃!”林休使劲用鼻子闻了闻,“真是三月不知肉味啊!”
“前几不是还在老伯家吃了鸡肉吗?”般若夹一块肉放到林休嘴巴里。
期待地问到“味道怎么样?”
“太好吃了!你尝尝,比皇宫里的御膳还好吃!”林休赞叹到。
“有那么好吗?这可是我第一次做饭啊”般若自己夹了一块,“哇,太好吃了!我自己做的啊!”
“你很有分啊,厉害厉害。”林休夸道,般若忙夹肉喂给林休,两个人欢喜地边边吃。
鹤顶红倚靠着门笑着看着这两个人。叹道“欢喜冤家!”
经过鹤顶红精心治疗,几日后,林休体内毒素慢慢解开了,身体逐渐恢复,眼睛也恢复了,但是林休还是习惯于般若当他的眼睛,扶着他走路,喂他吃饭,给他梳头,像个贴身丫头样照顾他,像个话痨样陪他话,逗他笑,当鹤顶红他已经完全恢复,般若开心地再也不用给他当拐杖的时候,他甚至有些失望。
“我虽然恢复了,但是我还是感觉有点头晕呢?”林休扶住般若的肩膀,作头晕状。
“师叔,他头晕怎么办?”般若问道,有些担心。
“不知道,这就不是我管得聊了。”鹤顶红坐在屋顶看看远方。
“虽然毒解了,但是后遗症总会有的,更何况这么厉害的毒,哎哟,我胸口也一阵阵地疼呢。”林休撒娇地道,抓着般若的手不肯放开。
“那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我还要伺候你啊,真是劳碌命啊”般若无奈地扶着林休,林休一脸坏笑。
林休想试试身体恢复的如何,便在院子里练武,般若在旁边边看边洗衣服,却听得鹤顶红在屋顶喊道“有人来,你们先进屋去。”
般若忙扔下衣服,拽着林休进到屋里去,关门,既然鹤顶红如此紧张,不定是肃王的人找来了,般若格外紧张,抱着林休的胳膊,握紧袖剑。林休却一把搂住般若道“不用怕,我现在能打了。”般若欣喜不已,仔细听着外面动静。
鹤顶红在屋顶,看到四个一样练武装束的人急匆匆赶来,看得出来四个人武功高强,便心了些,拿了他的棍子在手。
“你们是来治病?”鹤顶红懒洋洋问道。
“你这里可曾来过中毒的一男一女?”朱雀急切问道。
“什么一男一女,我这里就我一个男的”鹤顶红看着四人似有杀气,更以为是找门肃王的人,握紧了棍子。
“少废话,毛贼都看到了,那两人在哪里快点,否则杀了你!”玄武前便要打。
这时,房门突然打开,“杀了谁呀?”
四个人听到这声音,抬头仔细看,见林休站在门口,
“王爷!属下来迟了,罪该万死!”四个人齐齐跪下,哭出声来。
鹤顶红飘然下地,“你也不早出来,搞得我还准备跟他们打一架!”
“还不赶快向鹤大夫道歉,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林休道。
四个人又齐齐向鹤顶红叩头道歉,“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肯定鹤大夫原谅。”
“好了,知道你们护主心切,又没打架,起来吧,起来吧”鹤顶红道,心想这林休还有这本事。
那四人却是跪着不敢起来。
般若忙劝到“林公子,他们都哭了,你快点让他们起来吧,你不是也一直念叨他们吗?”
“好吧,念在鹤大夫和秦姑娘的份,先饶了你们,起来吧。”
四人齐齐谢过鹤大夫和般若,才站起来。
四人分别报告了逐项事务,道,他们疯狂找了好几,多番打听,已经打算硬闯肃王府了,后清风用邙山密令探得消息才知道在这里,他们就急忙赶来了,朱雀玄武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如果王爷真出事了,他们只能以死谢罪了。
般若听大师兄能发密令,定是得救了,甚是高兴,又见朱雀玄武都来了,林休有人伺候保护,舒了一口气,现在不用担心了,便注意着与林休的距离和分寸,想着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林休感觉出般若的微妙心思,却很是不舍,这一热一冷的相处,最是欲罢不能,付出的人可以做到收放自如,而被付出的人却最是怕一种舒适感的被剥离。林休在最无助的时候,般若是他唯一可以依靠和抓住的人,而这个女孩子用笨拙的努力和用心给了他最贴切的温暖和安心,那些以前不曾注意的细节和感动在眼睛看不到的时候被无限地放大,成为触动心灵深处的丝线,一根根缠绕,紧紧缠住了他的心,他想让她一直在他身边,看得到,摸得着,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