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张文中仍是早早起身帮着收拾院子,挑水浇菜,大憨坚持接过砍柴劈柴的活,一家子勤快人,屋里屋外收拾的整整齐齐,菜园里的蔬菜瓜果更是长的极好,柳婶子每次见到都夸了又夸。大家见张文中一如往常,便也放下了心,张天师是得道的真人,哪会真的暴病走了,一定是传错了。 吃完饭,月姑让凌奚换上了新衣,有了合身的衣衫,凌奚恢复了孩子活泼的天性,一会儿在菜园里捉虫,一会儿拿虫喂小鸡,忙的不亦乐乎。月姑坐在屋檐下看着他跑来跑去,十分高兴,手中绣着一幅童子嬉戏图,倒也应景。 “啊呀,月儿姐,差点忘了,该去收鱼了!”凌奚跑到月姑身边,见月姑不解的样子,解释道:“我做的陷阱,该去收鱼了,要不它们死了就糟了。” 月姑虽然不知就里,还是放了绣绷子,和奶奶打了招呼,跟着凌奚来到昨日发现他的地方。凌奚搬开盖在江边陷阱上的几枝树叶,露出两个大约四尺深,三尺见方的坑,坑底的浅水中,黑压压的搁浅了好多条鱼,还有泥鳅和黄鳝。月姑大为好奇,就挖两个坑,树枝盖上就能抓鱼?这也太容易了吧?凌奚指给她看,坑上有几条浅浅的从江里通过来的鱼道,他沿着鱼道洒了些虫子,蚯蚓做鱼饵,鱼沿着鱼道游入坑中便出不去了。 “小奚你可真聪明,这样巧的法子也能想到!”月姑赞叹道。 “也不是我一人想出来,是和伙伴玩水意外发现的。”凌奚被她夸的有点不好意思。 “你这么聪明心又好,跟着张大哥学一定会学的很好!难怪张大哥夸你呢。”月姑高兴的说。 “月儿姐,张大哥真的会教我吗?以后我也能和张天师一样厉害吗?”凌奚兴奋的问。 月姑笃定的点头,“你这么聪敏,只要肯吃苦,用心学,一定会很厉害!” 两人高兴的一边聊着,一边把坑里够尺寸的鱼,黄鳝,泥鳅捉进竹篓里,装了满满一篓子,把小鱼扔回江中。“小奚,我们回家理一理,把鱼和黄鳝拿去卖了,泥鳅不好卖就留着自家吃,好不好?”月姑问。 “月儿姐你说了算!”凌奚加固了鱼道和陷阱,往里面又洒了些饵,仍旧用树枝盖好,拎起竹篓,两人有说有笑的回了家。月姑把鱼,黄鳝和泥鳅一股脑倒在木盆里,拣出鱼和黄鳝装回竹篓,准备先去刘府问问柳婶子要不要,凌奚执意要跟着,“月儿姐,你带我去吧!下次就不用你跑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大憨从山上打了一担柴正进院子,听到凌奚这么说,夸奖他:“小奚很好!知道心疼姐姐!月姑,你带他去吧,以后有小奚帮忙,你就不用这么忙了。”月姑笑着说:“好啊,有了小奚,我就享福了!” 月姑带着凌奚来到刘府西门,醒伯见到她笑眯眯的打招呼:“月姑来了!这位小兄弟是谁呀?” “醒伯,他是小奚,是我家新来的弟弟。看,这是他抓的鱼,我来问问柳婶子要不要。”月姑笑道。 “好啊,小兄弟有两下子!月姑和她奶奶都是好人,你来这家有福啊。”醒伯说完就往院里走,“我去给你叫柳家的。” 不一会儿柳婶子就风风火火的出了门来,上来先打量了一下凌奚,笑着点点头,摸出一小串铜钱,递给他,“拿着啊,柳婶子给的见面礼。乖孩子!以后要孝顺奶奶,体恤姐姐和哥哥!”凌奚点点头,又摇摇头,后退一步不敢接铜钱。柳婶子一把拉过他的手,把钱塞到他手里,“柳婶子不是外人,给你就拿着,不然我可不高兴了。”凌奚看看月姑,月姑对他笑着点点头,他赶忙说:“谢谢柳婶子!” 柳婶子高兴的点点头,“好了,听说你们抓了鱼,给我看看。呀,真不错,有黄鳝,噢,还有鲶鱼,正好这几天夫人睡不好,烧个鲶鱼可以定神。”说着摸出两串钱递给月姑,“以后抓到鱼可以隔天送一次,省了我跑鱼市的功夫。” 月姑和凌奚道了谢,月姑忽然想起张大哥说的在龙口程家见到刘家小姐的事,拉过柳婶子轻声说了,柳婶子先吃了一惊,又叹了口气,“不管怎样,总算是知道了下落,我这就去告诉夫人房里的管事,夫人的心也能放下一些了。多谢你了,月姑!” 告别柳婶子和醒伯回了家,月姑把柳婶子给的卖鱼钱交给凌奚,“给,小奚,你挣的钱你自己攒着。”虽然只和月姑相处了一日,凌奚对她的脾气倒是了解的七七八八,不说什么接过了钱,一回家就跑到奶奶那里,把今日得的钱连同柳婶子的见面礼都塞到奶奶手里,“奶奶,今日月儿姐和我抓的鱼换了不少钱呢!你快放到钱匣子里放好。”奶奶乐呵呵的把夸了他,把钱放进钱匣子,凌奚正得意自己计谋生效,就听奶奶说:“奶奶给你攒着,给你读书用。”凌奚一怔,绕了一大圈,还是给自己攒着?月姑在门外听的仔细,笑的合不拢嘴。 晚上月姑做的雪菜泥鳅炖豆腐,奶奶和大憨都爱吃这道菜,又把凌奚夸了一遍。凌奚悄悄问张文中:“张大哥,你会教我读书吗?”张文中笑着点头,“当然了!不然你怎么看经书写符咒?”凌奚乐的嘴都合不拢了,连声道谢,张文中看他那高兴劲也笑了,这孩子挺有意思。“明日开始我就教你读书写字,你已经启蒙学过三字经,我们就接着往下学,你看好吗?”凌奚使劲点头,这下不去学堂,奶奶就不用花那些铜钱了。月姑知道他的打算,“张大哥,明日我就去买笔墨纸砚。”凌奚睁大眼睛,忘了还有这些开销了!幸亏张文中说:“笔墨砚台我那里都有,买纸有些讲究,初学不用太好的纸,但也不能太差,免的带坏了手法,还是我去买吧。”月姑应了声,笑着对凌奚眨眨眼,“小奚,你可要用心学哦!” 晚上月姑在屋里赶绣活,家里的开销,燕子姐的嫁妆,大憨哥他们的婚礼,样样桩桩都摆在眼前,想到这些月姑越发绣的仔细,一来希望可以多换些银钱,二来月姑确实喜爱刺绣,有时凝神静气的刺绣时,手好似自己知道在哪里下针,自然就绣出了极其精巧的图案,她回过神都不敢相信是自己绣出来的,很玄妙。直到月上中天,这幅童子嬉戏图收了针,月姑才上床入睡。 第二日一大早,月姑刚起身梳洗完,就听柳婶子扣门,大憨给她开了门,吓了一跳,就见柳大叔抱着两匹布,柳婶子左手拎着一个大包袱,右手捧着个小匣子站在门口。大憨忙接过柳婶子手里的包袱和柳大叔手里的布,把他们让进来,柳大叔摆摆手,“家里还有活呢,就不进去了。”说着转身回家了。柳婶子捧着小匣子进了院子。 月姑看到她拿这么多东西来也吓了一跳,“柳婶子,您这是做什么呀?”柳婶子让大憨把东西放在堂前的桌上,“这两匹布是刘夫人感谢你告诉小姐的消息的谢礼,这匣子里是她听说你和文中定了亲给的贺礼。这包袱里是我家书奇小了的衣裳,你改改给小奚穿。好了,我也得走了,再不走就迟了。” 月姑见她放下东西就要走,忙说道:“我又没做什么,怎么能收这么大的礼呢?柳婶子…”柳婶子白她一眼,“难道我还能把东西退回去吗?那不落了夫人的面子。你告诉夫人小姐的下落就是帮了她大忙了,你就安心收下吧。”说着就出门走了。 月姑看着堆在桌上的东西,真觉得难为情,大憨和月姑一样觉得这礼给的也太大了,但又不能退回去,两个人面面相觑。“月姑,大憨,你们把东西理好,记住刘夫人和柳婶子的情义,将来有机会一定要报答她们。”奶奶在屋里听到了经过,出了房门对他们说道。月姑应了,心里暗思量着要给刘夫人送些山货去,大憨心里也如此盘算着,虽然无法和这礼相比,但总算也尽点心力。 月姑让大憨把两匹布放到奶奶房中,自己在柳婶子给的包袱里捡件衣裳给小奚改出来,转眼天就热起来,怎么也得有两套衣裤对换。打开包袱一看,里面叠的整整齐齐都是柳书齐以前的衣衫,都是六,七成新的,洗的干干净净的。月姑心里一热,这么好的衣裳,留着给喜娃用也好啊!月姑想着改好小奚的,再给喜娃改一身,柳婶子那么忙,怕是没工夫做针线活,喜娃娘又不擅长针线,更何况她跟着喜娃爹在外做工呢,还是自己来做吧。 整理好衣服包,打开小匣子,月姑睁大了眼睛,里面是一套梅花云纹银头面,做工很好,这礼也太贵重了!月姑把匣子给奶奶,奶奶摸了摸首饰,“这是份大礼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刘夫人估计希望你们能照看着点刘小姐,你们以后若有什么消息要告诉她,她一定天天牵肠挂肚的。”奶奶把匣子盖上,“月姑你收好,这是给你的。” 月姑一转念,“奶奶,我用这个给燕子姐做嫁妆好不好?燕子姐那么爱美,一定会喜欢的。”奶奶微笑着说:“既然是你的东西,你觉得怎么安排好就怎么安排。这两匹布到时候也可以加到嫁妆里。”月姑抱着奶奶的胳膊撒娇,“奶奶您真好!”奶奶拍拍她的手,“好了,快去做饭吧,文中他们就要过来了,别让他们练完功还要饿肚子。”月姑赶忙跳起来奔向灶间,今天耽搁了好长时间,恐怕真的要饿着大家了。奶奶听她一溜烟的跑了,连首饰匣子都来不及收,边笑边摇着头把匣子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