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东伟才不想搭理这帮仗势欺人的狗奴才。
他擦了擦烟锅,带上了去年他小舅子从甘肃贩马给他捎回来的上好的烟叶,就要去戏楼大饱耳福去了。
他这个年龄,早已对其他的一切看得很淡,唯有听戏成为他无聊人生中唯一的乐趣,所以他宁可少吃一顿饭少睡一会觉少和女人闲情几句,也不会错过戏楼里的任何一场戏。
将店铺的门关了,他就走在了街上。
“秦老头,今天晚上谁都不许出门,你不知道吗?”
秦东伟欢快的脚步有些僵滞,脸上表现出了愕然而失望的表情。
“这又是为了啥事吗?咋还不让人出门了?”
秦东伟满脑子的对政府行为的不理解,他就不明白这帮狗日的成天心里都在想啥,晚上出个门,又不是去偷去抢,政府连这个事都管?
“下午跑了疑犯,城门又及时关闭,这些疑犯此时就藏匿在城里。我们长官有令今晚一定要将这些个人绳之以法。再说了,这些人极度凶残,多隐藏一刻钟就会对全城造成一万分的危险,我想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
当听到“这些人极度凶残,多隐藏一刻钟就会对全城造成一万分的危险”这句话时,秦东伟脑子里猛地闪过那些穿红戴绿的房客以及他们中间的那个半死不活的人。
他的腿有些发软,全身都在冒冷汗,身子竟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那个人见秦东伟吓成这个狗样子,安慰道:“你不用这么害怕,今天晚上我们一定能将这帮人抓获,你只要回去配合我们搜查就行了”
秦东伟听戏的兴致一下子一扫而空,豆大的汗珠蓄满了他那张沟沟壑壑的脸,拖着半边发麻的身子沿原路走了回去。
他一边走一边在想着应对之策,如果这帮人在他家里被搜出来,他肯定也会受到牵连,至少要给他个“藏匿罪犯”的罪名;如果立即将他们赶出去,爱到那到那去,与自己全无关系,这样虽然可以免受拖累,但是这些人看起来绝不是什么善茬,说不定会拿自己先开刀。
左右都为难,秦东伟觉得自己简直是骑虎难下,对自己为了贪图那一点小便宜追悔莫及。
就在他刚回到家,屁股还没有坐热的时候,就听见门板被拍的震天响,那群当兵的叽哩哇啦地喊着“快点开门,不然要砸门了”。
秦东伟嘴里骂了句“狗日的”,就慌急慌了地去开门了。
那些兵像猛虎饿狼一样冲进来,翻箱倒柜,一顿乱搜,噼里啪啦,搞得鸡犬不宁。秦东伟在地上左右乱转,这边说声“小心点”,那边又说声“千万不要砸坏东西,就这点小家本”,可那些当兵的才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二十四,心情顺当的时候稳稳当当地搜,心情不畅时就砸东砸西。
前院搜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搜出来,那些官兵本来打算要走,见秦东伟站在前院通往后院的门口战战兢兢,两条腿抖得像是筛糠一般,并且在裤管里有零星的屎尿流出。
有个脸上有条刀疤的军官看出事情有异,伸手掏出腰上的枪,问道:“后院里藏着什么?”
秦东伟的牙关咯咯作响,嘴唇颤抖地道:“什么……什么也没有”
那个军官大踏步走过来,像拎小鸡一样一把拎起秦东伟的身体,语气凛冽地道:“既然什么都没有,你干嘛吓成这个鬼样子,我看你是做贼心虚,后院一定藏着疑犯,快给老子把门打开,不然就把你当成疑犯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