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通和六年三月初三,春回大地,气象更新。先帝四子李珏登基已有五年,政事通达,人民和顺,当真达到了“政通人和”的境界。五年虽有两年都在与晋国交战,但战火毕竟只燃在江北,那些惨烈的战事也只发生在江北的前线。征兵与征税都在百姓的承受范围之内,也算得上是安居乐业。 于是这一年的春日,京和运河的终点余和郡依旧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三月三,上巳节。上巳节初为祭祀,后来和大多数节日一样,抹去了严肃地面目,变成了玩乐的日子。古人有诗云:“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①。”在这一天,余和全城男女老少倾城而出,都到了水边玩乐。 贵家出行,多撑帷幕;女子结伴出游,也都解下鲜红的外裙充当裙幄。西子湖畔几乎都要被五颜六色的行障帷幕围得密不透风。若是想占个好地角,要么就提前去占场子,要么就从船家处包个小舟画舫。在湖上泛舟,徜徉在湖光水色之间,远看岸边一片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无论何时,都有深谙享受之道的人。有的人就算不通此道,身边也有精通享乐的人时时提点。 “这才是江南美女如云嘛,”摇橹船上,一名锦衣公子眺望着景色说,“总算没有白来一趟。大哥,你快出来!” 说话的公子穿浅杏色缠枝花纹姑苏织锦袍,手中拿了一把水磨玉骨折扇,扇骨上雕着诗作,下坠一块白玉坠子。几年功夫不见,赵一乔和以前相比,更有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气质了。 而被他叫做“大哥”的,不是旁人,正是赵一诺。唐国的权臣、陛下的心腹、江宁城炙手可热的人物,现在就出现在这西湖的一艘旧船上。听起来有那么一点不可思议。 四年前,老赵国公赵阳战死信阳关,长子赵一诺任监军,次子赵一言任统帅。抛开东阳郡主不说,这两人之间还真没什么私人恩怨。两人都是心胸开阔之人,加之血脉相连,在前线配合得圆满。不知内情的前线将领都觉得他们真是兄友弟恭的典范。 两年前,战事结束。嫡长子赵一诺上表,自言身体病弱,愿将爵位让与嫡次子赵一言,李珏准其所奏。赵一言袭爵后镇守江北;赵一诺又上表,以丁忧自请去职。 朝中规定,官员父母去世后,应去职守孝三年,以彰孝道。彼时,赵一诺职事官品级虽仍是正四品下,但他掌控着整个御史台,是李珏的一大助力。这么重要的人物要去职,各方都虎视眈眈。 李珏固然不从。他欲下旨夺情。所谓“夺情”,便是为国家夺去孝亲之情,仍居其位,素服治事。李珏的美好愿望遭到了门下省的无情驳回。权衡半天,左右三年孝期只剩下了一年,李珏索性就随他们去了。 去年八月,赵一诺复职。先前领任御史大夫的致仕老臣离世,总算将位子空了出来。门下省也找不出什么有力的理由驳回李珏的任命旨意,于是二十四岁的赵一诺顺理成章地成了唐国三百年来最年轻的御史大夫。原本清寂的玉若别院又成了各方的焦点。 今年二月,李珏委任朝中重臣为各道黜陟使,派往各地巡查,考核官吏,进行奖惩。赵一诺很荣幸地又被派到了江南东道。他有意无意的,在三月初三这一天又转到了余和郡。而他身边照例跟着出来游玩的赵一乔。 “你明年便要行弱冠之礼,也该收敛收敛了。”赵一诺虽这么说,可还是跟着赵一乔一起站到了船头。只不过一乔看的是美人,他看的是美景。 “还早着呢,”一乔毫不在意,“你和二哥都未娶妻,我着什么急?”他哈哈笑了几声,想就此把这件事翻过去。 “一言的婚期已定,马上就轮到你了,”赵一诺的语气淡淡的,“上个月皇后已和我说了此事。想来她心中已有了人选。” 三年前,赵一嫤产下皇长子;一年前,她如愿以偿地登上后位,终于可以在后宫扬眉吐气了。赵一诺已被预订给皇族,接着东阳郡主给赵一言定下了京兆府尹之女柳恬。现在,赵家三兄弟中就只剩下赵一乔一人还悬在半空了。 “长姐也太不够意思了,”赵一乔嘟囔着,“她明明知道我还想再玩几年。” “她现在是皇后,多有为难之处,你应该学会为她分忧才对。” “好啦,我当然知道这些了。大哥,咱们难得出来同游,就把那些事情放一放嘛,”赵一乔的脸上闪烁着雀跃,“咱们这次来得晚了些,没赶上寻诗会。不过还好有上巳节,可以一览余和胜状。你还记得那年的云华舫吗?那楚楚都知的名字我直到现在还记得呢,还有……”他滔滔不绝地说着。 对于赵一诺,那一年在云华舫上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可望而不可即了。无论是西子湖上的粉色舞影,还是承香殿中垂泪的少女,都已经再也触摸不到了。 她留给他的,只有在时光中逐渐残破的记忆和几张字迹已经模糊不清的桃花笺,还有埋在承香殿桃树下的两坛桃花酿。在玉若别院闲居的一年,他摸索出了桃花酿的制作方法。那在阳光下澄澈的金红色和甜涩的香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通和二年四月卅日发生了什么。 赵一诺就是这样一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留给他的一切,一边在这些少得可怜的事物中痛苦得无法自拔。他看着他的琬琬在他怀中阖上双眼,嘴角还残存着一丝微笑。这便是她留给他最后的印象。 “伊人已逝,无可追忆。”赵一诺轻叹道。 赵一乔过了好一会才发现这句话是出自一向不解风情的大哥之口。他看着一诺脸上的隐隐悲痛,已然知晓是何事。不过他并未多问,也不去多思。 “楚楚都知实在是个妙人。这次来余和我定要去绿绮台会会她。大哥一同去吧。”一乔爽朗地说。 与此同时,西湖云华舫。 多年过去,画舫里的陈设并没有太大的变动。只是许久不会客,墙壁上挂着的画已被收起来做了防潮处理,鎏金的香炉上也落了一层薄灰。看上去有些萧条,像是一场已经落幕的盛典,又像是春花肆意绽放后无从避免的凋谢。 “以前,每年上巳节傍晚,我们三人都会在这画舫上宴饮。华昭喜欢请些歌姬舞姬前来助兴,裳儿也爱看这些。” 说话的人穿一身灰色布衣,脸上带着半边银色面具,上面刻着华美繁复的花纹。面具能掩的了面容,却掩不了一双勾人魂魄的桃花眼。 “其实你也爱看吧,”一旁的女子不客气地说,“男人哪有不喜欢这些的?” 这女子的穿衣风格与男子完全不同。女子梳凌虚髻,穿一身红色绣花鸟纹深衣,正式得像是参加什么祭祀庆典。 男子并未答话。他仔细地看着画舫内的摆设,似乎在通过这些摆设看曾经使用过它们的那个人。 “慕容将军,这画舫灰扑扑的有什么好看的?”商菀青奚落道,“你要是想再看歌舞去找云华昭就行了。他就在凤临街,也跑不了。” 男子依旧保持沉默。商菀青转过头来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做恍然大悟状:“我明白了。我明白你回余和干什么了。” “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你是来凭吊过去嘛,”商菀青拍拍他的肩膀,容与臣迅速地把肩膀闪到一旁,似乎很不习惯她的触碰,“你在少年时期的全部回忆都在余和,与华裳的全部美好记忆也都在余和。你重游故地,却不想打扰故人,所以来了云华舫。” “慕容氏平反昭雪,二皇子上位,边境又已平定。你身上再也没有什么负担了,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得住你与你的心上人裳儿双宿双飞的了。所以你打算先来余和怀怀旧,等到四月口岸一开,就去羲和山找华裳。对吗?” 容与臣把脸缓缓转向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菀青,”容与臣第一次这样叫她,“我不知道你为何如此尽心尽力地帮我,但我很感谢你这些年对我的帮助。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我何时才能报仇雪恨。” 商菀青难得认真地听他说话,容与臣心中生出些紧张,但他执意把话说完。 “你的大恩,与臣没齿难忘,”容与臣说,“但我心里自始至终只有裳儿一个人,请你成全我们吧。” 商菀青继续盯着他看,盯得容与臣觉着十分尴尬。 “我觉得你有些事情没想明白,”商菀青慢条斯理地帮他分析道,“首先,我成不成全和你们最终能不能在一块是两码事,这两者之间并没有确切的联系。且不说华裳只是我的表妹,就算她是我的波斯猫,只要我成全你们就能在一块?反之,若我不成全,你们就一定不能在一块吗?” “再说,华裳是个人,是个有主观能动性的人。岂是你说不要就不要,说要就要的?”商菀青忍不住丢给他一个白眼,“我且问你,七年前,是不是你离开余和只身前往洛阳的?” “是。”容与臣说。 “四年前,是不是你用剑差点刺死华裳?” “是。”容与臣咬牙说。 “还是四年前,是不是你在她奄奄一息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抛下她去了洛阳?” “那是因为情况紧急,我不得不回去——” “你就说是不是你?” “是又怎么样?” “是又怎么样?”商菀青抱起双臂,夸张地重复着他这句话,“你已负了她三次,连一句解释都没有。你还敢指望她原谅你?我着实佩服你这份勇气。” “那时候我顾不上她,她总会理解的,”容与臣说,“我不会为了她放弃报仇——她一向明事理,会懂的。” “华裳当然会理解。但理解归理解,你指望她原谅你?我觉得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商菀青脸上露出“节哀顺变”的表情。 “她若是十年不原谅我,我便等她十年;她若是二十年不原谅我,我便等她二十年。就算是一辈子,又有何妨?”他低声说。 “人要真变得心狠,首先就得学会对自己下手,”商菀青摇头叹气,“我觉得你把这句话执行得很彻底。你对华裳狠,对你自己更狠。” “我若不狠……如何在这世上活下去?” “行,算你最狠。那我问你,如果某一天你心里有了更重要的东西,须得舍了华裳,你会怎么做?” “我会做出最理智的选择,在这之后——”容与臣说,“把余生都留给悔恨。” “不错,”商菀青赞许地看着他,“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你该到赎罪的时候了。华裳身上的伤早就养好了,但你是万万不可能了。她身边已经有人了。” “你什么意思?”容与臣的眼神变得凛冽起来。 “我不是跟你说过羲和山上有位名医叫甘渊吗?这甘渊医术好,人体贴温柔,品性好,那长相更是没得挑,”商菀青留意着容与臣脸上的表情,“哦,大概和你不相上下。”她补充道。 “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商菀青兴高采烈地说,“最重要的是,他们都住在太清宫。你说就是和一块木头一起待四年,也能生出来些感情吧?更何况这还是块会说话、长相不错、救了她性命的木头。你想想看——” “商菀青!”容与臣一拳捣过去,被商菀青轻松地躲了过去,“你当时是怎么和我说的?” “我当时?”商菀青脸上笑着,跑到阳光下仰头转了个圈,“我当时说的话多了。你指的是哪一句?” “你说你一定会看好她!” “看好了呀,就在羲和山,”商菀青说,“你还要送她去坐牢不成?真是太没有人情味了。” “你怎可让她与陌生男子同住一处?这样会毁她清誉的!”容与臣急急地说。 “第一,甘渊是个医者,医者是没有男女之分的;第二,论起名分,那可不是什么陌生男子。甘渊是我未婚夫,便是华裳的未婚姐夫,”商菀青笑嘻嘻地对着怒气冲冲的容与臣,“再说清誉……清什么誉?” “你果真不知何为礼义廉耻!” “这种糟粕也只有你这样无聊的人才会相信,”商菀青说,“什么礼义廉耻,什么清誉……不过是说一套做一套罢了。你做的哪件事称得上礼?哪件事又称得上是耻?” “他们一个是你的表妹,一个是你的未婚夫。你真是毫无人伦道德可言,”容与臣看上去被气得不轻,“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我最喜欢看你这幅被我气的够呛的样子了,”商菀青对他依旧笑脸相迎,“真是——”她突然住了嘴。 容与臣知道她为何突然住嘴。现下他们站在甲板上。商菀青显眼的红衣和容与臣的银色面具很能招惹别人的目光。这其中有一道目光是不容忽视的。 那人站在摇橹船的船头,一身玉色衣衫,面容清减。在他身旁,还有一名浅杏色锦衣少年。 在上巳节,无论身份贵贱、年龄长幼、性别男女,都会去水边玩乐、去一去冬天留下的晦气。江宁城中有个说法,你平时见得到的见不到的,都能在上巳节这天一了夙愿。故而在这一天,有情人私会,有丈母娘挑女婿,有婆婆挑儿媳,但从来没有谁想在这一天和仇敌见面。 摇橹船渐渐驶近,再也没有谁能看到当没看到了。在这时,商菀青开口了。 “哦,都是熟人嘛,两位赵公子,别来无恙?”她像个没事人似的,装模作样地做了个揖。 “某赵一乔,敢问娘子如何称呼?” “我就是一个不打紧的小人物,”商菀青摆摆手,“叫我青娘就行。” 赵一乔一时间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接话。四年前的今日,那名同叫清娘的女子一身利落男装,与他们在云华舫上一同对月饮酒。如今,早已不知何方。 若说赵一诺在四月卅日还有什么憾事,那便是徐清秋了。不甘使真相没入黑暗的正直女子,一心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家人的善良女子,最终以一死换取了靖国公府暂时的安宁。 赵一诺看过那投匦文书,只觉得字字血泪,于心不忍。他一直感激她的帮助,一直知晓她的情意,却也一直无以为报。 “慕容将军。”赵一诺朝戴银色面具的容与臣行了个标准的时揖。 “赵亚台。”容与臣还全礼。时人喜用别称代替官职,亚台即是御史大夫的别称。 赵一诺那一声“慕容将军”提醒了赵一乔面前的人是谁。晋国的慕容宇辰,最终拿下信阳关的晋军主帅,斩父亲赵阳于马下的年轻将领。他最终还是跟着赵一诺行了个平辈礼。 纵使双方有深仇大恨,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否则只会被人平白看了去笑话。 “慕容将军马上英姿,言若此生难忘。” “赵亚台纵使不能驰骋疆场,也能在千里之外定计制策,宇辰不敢忘记。” 两人分立两只船的船头,一人清寂淡漠,一人倨傲张扬。两人之间隐隐流动的气势让赵一乔一时间不好开口说话,而商菀青只是在一旁闲闲地看着景色。 “将军将广陵尸骨葬于何处?”赵一诺问。 “与你无关。” “将军说笑了,”赵一诺眸中似有冰芒,“她与一诺是未婚夫妻。难道与一诺无关,反而与将军你有关?” “有无关系,自然由我说了算,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插言。” “是你设计广陵身死西楼,是你设计唐晋两国重又开战,一诺自然算是外人,”赵一诺说,“若不是她让我莫要怪你,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你奈我何?” “若我想,有何不可?” “好了,都别吵了。大好的天气,吵什么?赵言若,华裳还活着。你用不着整天一副消沉遁世的模样,”商菀青又转向容与臣,“阿雨,你也不要一见到他就跟谁欠你银子似的。你们两个早就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 “她还活着?” 商菀青轻轻挑眉。“她当然还活着,如今就在羲和。” “《山海经》中载,东海之外,甘水之间,有羲和之国。这羲和之国如今无从可考,娘子莫不是在说玩笑话吧?”赵一乔思量着说。赵一诺眼中的期待退下去几分。 “说不说在我,信不信由你,”商菀青根本未把二人的疑惑放在心上,也未理会容与臣愈发深沉的目光,“赵言若,你可还记得去年十月送到你手上的绛雪散?你觉得世上哪有那样的便宜事?” 世人皆知的“绛雪”是一味药。红色山茶花并不少见,但只有云家药铺的红色山茶花有奇效,特名之“绛雪”。虽价值千金,但云家并未扩大销售量,故而绛雪的价格一直是高高在上。说起来,只有前几年不知道为何突然放出来一大批。赵一诺先前用的绛雪,便是在那时候好不容易拿到的。 “你是说,那绛雪散是——” “不要说了!”容与臣突然生出怒气,施展轻功跃到了画舫二层,留给了始作俑者商菀青一个孤傲的背影。 商菀青耸耸肩,一副“你爱生气就生气,我根本无所谓”的样子。她朝赵氏二兄弟笑笑,旋即也跃到了画舫二层。 摇橹船载着心思各异的两位公子渐渐驶远,留下条条水波。又过了一会,连那水波都消没了,仿佛画舫旁的那只摇橹船从未出现,摇橹船上的人和画舫上的人也从未碰面。 “你为何要告诉他裳儿还活着?”容与臣语气中夹杂着怒火。 “按名分,赵言若是华裳的未婚夫婿;按情分,他一直未忘记华裳。如此合情合理,我为何不能告诉他?” “他若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他若把裳儿怎么样,你能负起这个责任吗?”容与臣质问。商菀青倒是一点都不慌乱。 “我清楚他是怎样的人,但我更清楚你是怎样的人,”她说,“你因那一剑而愧对于华裳,因华裳为赵言若挡剑而迁怒于华裳,因华裳带给他绛雪而嫉妒于他,因赵言若对华裳的念念不忘而憎恶他。你害怕他抢走华裳,对不对?” “可是爱的名义也好,复仇的旗号也罢,你以为这样你便能无所顾忌地行事了吗?计谋永远都是计谋,伤害永远都是伤害,只是披上了不同的外衣罢了。以道德之名,行不齿之事。你自我标榜的爱也不过如此。”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虽然你身上有诸多缺点,譬如自私,譬如狭隘,但我看上的就是这样的你,”商菀青目光炽热,“从小到大,我看上的东西,一个也逃不了。” “你——你已有婚约,还大言不惭地这样说话。当真是不知羞耻!” “那婚约不过是废纸一张,早就不作数了,”商菀青不甚在意地说,“本姑娘二十有三,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你跟着姑娘我上山,酒肉不愁吃,美人不愁看。你意下如何?” “你把华裳送到羲和山,就是想拆散我们,是不是?” “明明是你自己选择了放弃,与我何干?再说……就算是又如何?阿雨,你永远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未被面具遮住的半张俊脸已然泛红,商菀青伸出一只魔爪。还未等她触到容与臣的脸颊,他便转身离去。 商菀青并没有追上去,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轻功不在他之下。她利落地收手,朝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明眸皓齿,看江头、有女如云。 作者注 ①原作为唐代杜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