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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桂令(二)

五姨娘被处以沉井之刑,最着急的自然就是苏苇薰,她知道大夫人是不会怜恤她半分的,而苏老爷…他毕竟是自己的亲爹,怎么也会有几分血脉之情吧!  苏苇薰跑到苏槐安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爹爹,五姨娘真的是冤枉的,求你饶她一命啊!”  苏槐安皱眉道:“滚开!”说完转身就走。  “爹!”苏苇薰拔下簪子对准自己的颈:“如果爹见死不救,女儿即刻死在你面前。”  苏槐安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她冷冷道:“哼!那你就陪你那个贱货亲娘去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    苏府的下院西厢房中,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正在给另一个昏迷的女孩喂水。  “黛儿,你醒啦!”  文黛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陋的民房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正焦急地看着她。  文黛儿瞧这姑娘的打扮……再看看这房间的摆设……难道这是古代?!自己是在做梦吗?  “这是哪儿?哎哟!”文黛儿一急想坐起来,背上的剧痛又让她忍不住叫出声儿来。  那女孩放下水碗,絮絮说道:“你糊涂啦?刚刚老爷提着铁鞭去拷问五姨奶奶,你上去给五姨奶奶挡了几鞭子,结果就被抽得人事不省了!  老爷命人把你拖出去,我好担心你会出事……看你现在无碍我总算是放心了。  好啦,我要去干活儿了,你先好好躺着啊吧。”那女孩说完就出去了。  文黛儿此刻脑中还是一片混乱……自己不是刚刚高中毕业么?被保送进了梦寐以求的警官大学,所以昨天跟闺蜜们一起去“神秘大峡谷”庆祝一下,都说那个大峡谷深处进去就出不来,她偏不信邪就偷偷溜了进去……  后来发生过什么脑中已经完全没有记忆……怎么莫名其妙地就来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看看这里的环境……难道是传说中的灵魂穿越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文黛儿在自己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好痛!看来不是做梦。走到梳妆台前,铜镜中是一张陌生又秀美的容颜,可是看自己这穿戴……十有八九是个三等仆人吧?!  她脑中努力搜索着关于这身体的记忆:文黛儿,十七岁。五年前被人牙子带到街上叫卖,差一点被青楼老鸨买走,正好被苏家的五姨娘看到。五姨娘可怜她,见她与自己女儿苏紫薰同龄,便高价将她买回来给女儿做侍女。  虽说是侍女,可五姨娘一直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她与小姐苏紫薰更是情同姐妹。  很快,文黛儿的记忆又回到一个时辰以前……五姨娘遭到苏府其他几位姨娘的陷害被指不贞,苏老爷正对其严刑拷打。  唉……自己曾经做过各种版本的穿越梦!公主皇后千金小姐……不用读书不用考试,在家花老爹的钱,嫁人后再花老公的钱,多么美好!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个丫鬟嘛!  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以后自己就是这个名叫文黛儿的丫鬟了?!  文黛儿正想着,这时又听到外面一片嘈杂混乱。她忙跑出去瞧又顺手拉住一个家丁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家丁对她翻了个白眼说道:“五姨奶奶要被大夫人沉井了!”说完也忙不迭地跑去看热闹了。  五姨奶奶!那不就是买自己回来而且一直对自己很好的那个女人么……文黛儿心里一紧:妈呀,她要是死了我以后还有好日子过么?!这可不行!  大夫人一向笑里藏刀,凶狠毒辣,求她是没有用的!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去求求苏老爷也许有救……文黛儿一边想一边跑向苏老爷的宅院,却在门口与苏苇薰撞了一个满怀。  “小姐,你听说了吗?大夫人要把五姨奶奶沉井呢!我们快去求求老爷吧!”文黛儿焦急地说道。  苏苇薰表情木然道:“呵呵,别指望那个男人了。我方才以命相胁,他都无动于衷!”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文黛儿急得一双蛾眉也纠成了一团。  “除非……我们手里有一样足可以威胁苏槐安的东西!”苏苇薰幽幽道:“他将他的那些古玩字画视若性命一般……可惜他的书房门总是锁着,我是进不去的。”  “锁着?”文黛儿却狡黠一笑:“小姐,现在咱们偷偷去苏老爷的书房,我自有办法!”  苏苇薰听了不由一愣,平日比她这个小姐还要娇弱几分的黛儿……今儿怎么突然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眼下哪有功夫思想那许多,救人要紧!于是苏苇薰忙带着文黛儿悄悄来到了苏槐安的书房。  而另一边,晚娘已经被捆得结结实实塞入了刑笼之中,被家丁们推到了井边。  苏老爷和大夫人坐在一旁观刑,大小姐见自己也阻拦不住,独自躲在闺房中哭泣。二小姐和三小姐则站在大夫人身后,兴致勃勃地等着看这场好戏上演。  刑笼被置于井台之上,只要下面的板子一撤,晚娘立刻就会落入井中。  晚娘此时已经再无眼泪,她恨恨地看向苏老爷道:“苏槐安,我晚香玉瞎了眼将这一生错付于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嘴还这么硬!”大夫人幽幽道:“哼!刚才真该割了她的舌头!”  一旁的苏槐安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吐出冷冰冰的两个字:“行刑!”  “都别动!”只见苏苇薰和文黛儿突然跑到前面,一把扯开了准备行刑的家丁。  苏槐安怒道:“你这臭丫头!你怎么还没去死!”  苏苇薰一笑:“我们娘俩儿的命就是再贱,也该有些陪葬的家当吧!苏老爷,这个东西你可认得?”说着在众人眼前举起一样东西。  苏槐安定睛仔细一看,这丫头手中拿的竟然是自己不久前刚得的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可自己书房的门明明是锁着的,这丫头是怎么进去的!?  (这当然要归功于文黛儿,在现代她家可是祖传开锁的,撬开那把古代老锁简直不要太简单!)  看着苏槐安目瞪口呆的样子,苏苇薰冷笑道:“听说这东西可是苏老爷用二十家商铺换来的呢!呵呵,要么今儿这东西给我们娘俩儿陪葬!要么,你放我们走!”苏苇薰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一个随时开撕的动作。  “别别别!别碰坏了我的宝贝!”苏槐安吓得连声音都变了调儿:“我放你们走,快!快把我的宝贝还给我!”  苏苇薰冷哼一声:“先把我娘放出来!然后你亲笔写一封休书给我娘,从此以后晚娘再不是苏家的五姨娘,与你苏槐安也再没有一丁点儿关系!另外,再给我们一千两银子维系生计!”  大夫人气得一拍桌子起身怒道:“混账!一千两银子!你这丫头要抢劫吗?”  苏槐安忙道:“夫人,夫人!快快去备好银票,那副画若给她撕了,我何止亏一千两啊!”  见苏槐安急得声音都已带了哭腔儿,大夫人骂骂咧咧地下去准备银票了:“哼!你生的丧门星!”  片刻后,“老爷,笔墨来了。”  下人将纸笔呈上来,苏槐安此刻憋着万丈怒火也不敢发作,按照苏苇薰说的乖乖写了休书,盖上了自己的印,狠狠丢在地上道:“给你!还不快快把那画儿还给我!”  苏苇薰:“待我们三个平安走出苏府门外,这画儿方能还你!黛儿,将那休书收起来。”文黛儿忙过去将那封休书捡起来收入袖中。  苏苇薰一手拿着画,一手搀着母亲小心向门外退去,过了好一会子终于走出了苏府大门。  苏槐安一双眼睛则一直无比紧张地盯着那幅画儿,生怕有个闪失,气得脸上青筋暴露却不敢发作:“好了!现在可以把画还给我了吧!”  苏苇薰:“还有一千两银子呢!”  大夫人没说话,冷冷地将那张银票丢在地上,文黛儿忙捡起那张银票,同时苏苇薰也将那副画丢到苏槐安面前。  “我的宝贝……”苏槐安忙弯腰将画拾起捧在手中,那神态好似捧着他自己的性命一般,见那幅画完好无损,他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看着苏槐安那副万分紧张的德兴,苏苇薰暗暗冷笑:呵!这蠢男人一定不知道他重金买回来的这副《天王送子图》是假的吧!  苏苇薰:“苏槐安,从此以后晚娘与你再没有一丝关系了,你们苏家人若敢再找她的麻烦,我就去官府告你!”  此时苏府的大门前已经聚集了一堆围观的人,众人见两个妙龄少女和一个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美妇人,都不由窃窃私语:“这是怎么了?有钱人仗势欺人啊!”  “啧啧……”另一个咋舌道:“你看那个女人被打的…好可怜啊!”  二姨娘耳朵尖,一听忙对众人道:“这是我家的五姨娘,因为偷野男人被我们老爷休了!让大家见笑了!”  苏苇薰厉声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无凭无据休要胡言乱语!”  “哼!真是丢死人了!”大夫人说着气哄哄地转身回去了,二姨娘也忙紧随其后:“大姐,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好了好了!都给我回去!今日之事再也不许在我面前提起!”苏槐安冷哼一声,带着众家眷转身回府,“砰”的一声关上了苏府的大门。  文黛儿看着手中的休书和银票,欣喜地对母女俩说道:“夫人,小姐,咱们成功了!”  苏苇薰点点头,心想黛儿这丫头今儿怎么突然间变了个人似的?可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苏苇薰又心疼地看向晚娘,帮她擦了擦额上的血迹,心疼地说道:“娘,我们自由了!”  苏苇薰做梦也没想到……大夫人给的银票——是假的!也是,她们小小年纪如何算计得过老辣的大夫人呢!  晚娘的身上被铁鞭抽打得伤口极重,已经开始发炎,人也高烧不止。  三个人躲在一间四面透风的弃屋之中,看着奄奄一息的母亲,苏苇薰心如刀割。  晚娘有气无力道:“今后你们俩互相照应,娘不能再陪着你们了。苇薰,娘真的对不起你……我一个人受苦也就罢了…干嘛还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受苦……”  苏苇薰极力忍住眼泪道:“娘,不要再说了……我们一定能挺过这一关的!相信女儿!”她说这话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一个才十几岁的姑娘家,她也是第一次面对这善恶未知的大千世界。  文黛儿:“小姐,我现在就出去找郎中来!”  苏苇薰愁眉紧锁道:“没有银子,郎中怎么会来呢?”  “小姐,你看!这个东西拿去当铺,总能当个百八十两的银子吧?”文黛儿说着,从袖中亮出一枚玉扳指。  苏苇薰:“这个…哪来的?”  文黛儿脸一红,一张小嘴儿却依旧倔强道:“哼!苏老爷子辜负了夫人一生,总得付出点儿代价吧!这是我在他书房顺来的!”  看着苏苇薰难言的表情,文黛儿又道:“哎呀小姐,人家不是小偷啦!只是想惩罚一下那个贱男人!”她说完又突然意识到苏老爷正是苏苇薰的亲爹,忙不迭又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心翼翼地看向苏苇薰问道:“小姐,我这样讲你爹,你不生气吧?”  苏苇薰被她的样子搞得哭笑不得:“他才不是我爹……好啦,若不是你拿了这个,咱们连活命的钱都没有呢。快拿去当了吧,再寻个郎中回来。”  “收到!”文黛儿说着就忙起身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苏苇薰生起一把火,希望可以让母亲暖和一点儿:“娘,你靠在我身上吧。一会儿黛儿就会带郎中来了。”  大概等了一个多时辰,才看到文黛儿风尘仆仆地回来。  苏苇薰忙问道:“黛儿,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郎中呢?”  “小姐,郎中出诊太贵了!咱们的银子不够请郎中来跑一趟,我便讲了夫人的情况抓了这些药回来,还买了一些米。咱们快把药煎上吧。”文黛儿一边拿出药和罐子架在火上熬煮一边又絮絮说道:“那个破玉扳指是假的!人家当铺根本就不收!我没办法又去了地摊连哄带骗地卖了二两银子!”  文黛儿越说越气,又站起身来两只手掐着腰忿忿道:“那个苏府到底是什么情况?!银票是假的,字画是假的,随便拿个玉扳指还是假的!我也是醉了!敢情苏老爷子这辈子就是靠假货来满足他那点儿可怜又可悲的虚荣心啊!  小姐你知道吗?他那个可笑的玉扳指连A货高仿都算不上,完全就是九块九包邮的地摊货色!要不是我发挥了一下我强大的营销口才,恐怕这二两银子都换不来呢!”  文黛儿大概一激动忘记了自己现在已经身在古代了,一股脑儿地说了一大堆苏苇薰听不懂的话。看着苏苇薰呆呆瞧着自己的表情,她这才反应过来,忙又道:“人家是被气糊涂了嘛!苏老爷子最好祈祷别让我再遇到他,否则我定要好好羞辱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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