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一切收拾妥帖,孟曦趁着夜黑,匆匆去辰阳殿瞧了眼孟祁。从草知堂回来后,孟祁的伤已好的差不多了,时不时也能下地走两步,只待好生将养着,便能同常人无异了。小家伙睡得很香,肆无忌惮的流着口水,孟曦轻轻替他抹去,便隐身离开了。
回到暗室时,菘蓝已按她吩咐唤来益清。
“益清,你可愿同我出趟远门?”孟曦问。
“殿下想去哪?”
“郅洲”,孟曦浅浅一笑。
回头严肃地同立在一边的菘蓝崖香道:“这次菘蓝与我同去,崖香留在宫内做掩护。我走三日后,发下军令,派秦昊去禹城驻守。”
“是”二人应首。
孟曦又同崖香叮嘱道:“平日里,你要多照看晴晴与沐儿,时时留意宫中动向,那个覃姝,我总觉得不放心,一介平民女子,能得一国之君青睐?又不是民间的故事。你得空去查查她的‘真正’来历。后宫,一定不能乱。”
“知道了。”崖香回着。
“那个......殿下,还有一事......”益清磕巴的说着,孟曦疑惑地看着他,“太王上怕是......”
算是意料之内,也算意料之外,顿默,孟曦问道:“还有多久?”
“估摸着,就这几日。”益清答道。
“此为汉中至关重要之时,他既是王,也该做些什么了......”孟曦闭着眼睛,缓缓开口。沉思良久后,猛然睁开明亮如星的双眼,斩钉截铁道:“秘不发丧,一切,都等我回来再说。”
夜色冰凉,寒风冷冽,孟曦三人骑着马踏着星月上路,快马加鞭赶往郅洲,沿途都栖在萧家的客栈,每至一处,都换马换装,补充体力的同时,也谨防一些耳目。
楚国位于郅洲与汉中之间,要想北上,就必须越过楚国。快马不过两日,三人已达边界,楚国关哨紧,孟曦等人暂时无法入内,只得隐身关外,等待接应。
他们寻了间破庙,燃了些干火,正稍作小憩。菘蓝将所带干粮递给孟曦与益清,却发现益清脸色微微泛白,额头不断冒着细汗。
“怎么了?”不说菘蓝,连孟曦也发现益清有些不妥,开口问道。
“没事,可能是连日赶路有些累了,殿下,不用担心。”明明很彷徨,连手都在微微颤动,益清却依旧笑着回答。
“我说过,出了门,唤我阿姐便是。”孟曦上前,握住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有阿姐在,不用怕。”
洛珩虽从不肯透露益清的来历,可也并非半点推敲不出来,汉中二十五年,他收养了他,那年正直楚国宫变,整个楚国飞鸟尽,良弓藏,从朝臣到王室,所牵连者不下千人,汉中离楚最近,洛珩将人从楚带至汉,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孟曦虽然不确定,益清是何身份,可几乎确定,他定是楚人,如今见他这副模样,正是确定心中猜想。
可她并不打算多问,只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算作安慰。
忽地冷风四起,破开门窗,几名官兵冲入破庙,将他们团团围住。
待孟曦看清来人,为首的官兵只伸出一块黑色令牌,她便放弃了反抗,任由他们将人绑起,自己更是束手就擒。
这些官兵人数并不多,只要孟曦动手,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将他们灭口,益清有些茫然不知地看向孟曦,却见孟曦只轻轻摇头。
再瞧这几个官兵,一脸肃然,全程一句话都没有,似乎要将他们压入城内。果然,走了不一会儿,他们便到了城门。入城门关卡时,那为首官兵又掏出一块令牌来,形状模样与先前给孟曦看的全然不同,益清认得,那方是楚国的差令,可先前那人给孟曦看的又是什么呢,他疑惑不解。
守关之兵,检查了文书、官令,又问了些寻常问题,见没什么问题,方才放行。恰好赶在关城门前入了城,他们也算是最后入城的。
待入了城,又是一顿急行,绕着巷子七拐八拐,去的却不是县衙方向,而是一高门大户人家的后门,沿着后门进入,紧接着他们被关在了一所柴房。
又略等了两个时辰左右,过来一名家仆,打开了柴房,替他们松绑,让他们三人随着他出门,同来时的路一样,他们又沿着后门离开,这次不同的是,后门有一架不起眼的小马车正等着他们。
孟曦掀开车帘,车内正坐着一位墨青色长衫,黑棕色外袍,头上带着布制的黑冠的书生,那书生冲她浅浅一笑作礼,她亦回了个笑,便上了车,益清和菘蓝紧跟着她。
等马车驾出了一段路,孟曦方才开口:
“知清兄,好久不见。”
那人笑意更深:“长安兄,别来无恙啊。”
他一顿,话锋一转道:“不,如今该改口叫长安妹妹了。”
“一向固我有道的知清兄,也学会拿人玩笑了。”孟曦淡淡一笑,又朝窗外探看了一眼。
不放心地问道:“你打通了官府?可会受牵连?”
向知清知道她顾忌什么,解释道:“长安兄放心,我不过以字画交换,令高员外去打通官府,不会有问题的。当然为保不出差错,为首的衙差也是我们的人。至于牵累之说,你就更不必担心,我本就游走四方,楚国不过暂时落脚,待我送你们入郅,便回汉中。”
“如此最好。”孟曦回道。
瞧了一眼,一旁不说话的二人,孟曦道:“我竟望了介绍,这位是我的知己好友,向知清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