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实在不能怪她临阵脱逃,而是每回去付府,老太太看着她的眼神就很有深意。
阿靖是否有心仪的姑娘啦、打算何时成亲、需不需要祖母给你留意些好姑娘……
诸如此类的问题,听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拉皮条这种事,果然不分前世今生。但难受的是,她还不能拒绝。
眼看付怀信已经登上马车,她朝闻善投去一记哀苦的眼神,便垂头丧气地跟上去。
付家离尚书府并不算远,半盏茶的时间,马车已经到了门口。
付家的管家早已得到消息等候着,见到两人下车,连忙打着伞上前,把人迎了进去。
大厅内,付老太太已经翘首以盼。当看到两人并肩走入时,连忙招手。“都回来啦,阿靖也一起来啦。那正好,我也不用另外派人去请你过府了。”
“老太太安好。”楚靖仪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付老太太立即把人拉过去,上下左右地打量了一番,才道:“我们阿靖真是越来越帅气了,都要赶上怀信这小子了。今年可有遇到心仪的女子啊?”
楚靖仪身子一抖,慢吞吞道:“老太太,晚辈年纪还小。这事儿还不急呢!更何况,大人也还没成家呢……”
付怀信刚呷了口茶,闻言就看了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付老太太听了,登时板起脸,气道:“你别跟他学,都这么大年纪了,再不抓紧相看人家,以后都没人要他了。”
楚靖仪:不。不会的,据她所知楚京半数以上的女子都想要他的。
付老太太又开始了一贯的抱怨,“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点心。古人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个个枉读圣贤书,却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楚靖仪在一旁赔笑着,看向一旁的付怀信。可他像是没看到她的求助般,依旧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她咬了咬牙,突然道:“老太太,其实大人未必没有想法,只是一直以来公务繁忙,估计也找不到合适的……”
刚说完,一道视线骤然落到身上,她低下头,没敢再说话,心里却暗暗爽快着。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为了转移仇恨,她只能牺牲她的上司了。
“没有合适的?”付老太太一听,顿时激动起来,“那简单,我已经给你们打听好楚京待字闺中的姑娘,并把这些人都做成了名册。正愁没机会给你们看呢。既然有这个心思,不如就现在看看吧。”
说着,就让人去拿那所谓的“名册”。
楚靖仪一脸震惊,目光悠悠地飘向付怀信,却见他一派坦然,没同意却也没拒绝。
她心里突然划过一丝苦涩。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就连付老太太接下来的“介绍”都听得心不在焉。她觉得胸口发闷,寻了个借口出去,却没看到身后付怀信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而此刻,付老太太已经介绍到了第二十九位好姑娘。
屋外已经下起了大雪,楚靖仪出来得匆忙,忘记带狐裘披风。只能找了个避风的角落,看着院子里的大雪出神。
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十五年,前十二年过得无忧无虑,这三年反倒是越来越多麻烦了。
想起那个人,她心头又是一阵惆怅。
她知道,付怀信目前可能还没有成家的想法,可随着年岁增长,将来总会娶妻生子。到时候,她又该如何去面对心中那份不为人所知的隐秘?
真的要看着他夫妻美满儿孙满堂?
一想到这个画面,她的心脏猛地抽痛,像是被一只手肆意地揉搓糟蹋。
这一刻,她的心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但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摆在这里,她又不能说破自己的身份,不知不觉间,竟已面临进退两难的境地。
就在这时,身上骤然被盖上一件温暖的狐裘,她骤然回神。却见付怀信负手立于她的身前,眉目带笑,身姿俊秀,背后是纷纷扬扬的大雪,他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已然入画。
她猛地站起身,“大人……你怎么来了也不出声啊……”
“看你在想事情,就没打扰你。”付怀信与她一同坐在廊下,问道,“心情不好?”
楚靖仪愣了愣,笑了,“哪能呢?”
付怀信:“是嫌祖母给你介绍姑娘?”
楚靖仪:“哪能呢?”
付怀信:“那是嫌祖母给我介绍姑娘?”
“……”
“看来是了。”付怀信突然笑了。
这一笑,如夜里昙花瞬间绽放出万千光华。
楚靖仪绞着手指,心里十分在意,却要努力装作不在乎:“大人说的是什么话?老太太也是关心您……”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付怀信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可楚靖仪只能低着头,没敢说话。
她怕一说,这些年苦苦隐藏的心意,就会被放大到白昼之下。
她不能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否则,会被付怀信当成有龙阳之好的“怪物”。
而她的女子身份也不能为外界所知,否则又有何面目去见黄泉之下的父亲?又该如何去应对满朝文武的质问和追究?
她像乌龟般没有抬头,是以,并没有看到付怀信眼中的光芒,由明亮逐渐转暗。
付怀信嘴角的笑容淡了几分,轻声说道:“不管这是不是你的想法,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祖母介绍的那些姑娘,从来都不是我喜欢的。”
楚靖仪心中一喜,好奇问道:“大人为何不喜欢?”
“你猜?”
楚靖仪却懵了,“你不喜欢那些人,是因为什么?”
“他们有阿靖聪明好看吗?”
“……”
“他们会像阿靖那样排兵布阵吗?”
“……”
付怀信摊开手,说道:“你看,她们都没有,我为何要委屈自己?”
“你不能拿我做对比啊……”
“为何不能?”付怀信却笑了,“我将来就算要娶亲,那肯定也是娶个像阿靖一样,聪明善良的女子。”
楚靖仪呼吸一滞,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尽管知道他不是在说自己,但她还是莫名地感到高兴。
一直到离开,她都感觉脚底下踩着云朵儿,飘飘然不似凡人。
回府后,楚靖仪就把这事儿给抛到了脑后。
这个年,因为东凌国来访的事情,各部官员都变得异常忙碌。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是三天后。刚想要简单地休息下,付老太太却派人来请他过府。
她也不敢耽搁,简单收拾好后,便火急火燎地赶过去。
付府一大早就开始忙碌,本身年节就张灯结彩,处处挂红,今日更是热闹得起劲。
楚靖仪没有方向地走在付府中的小路上,看着这焕然一新的画面,突然皱起了眉头。
这架势,怎么看着有点不对劲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