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课又没有消停了。要知道初中三年高中两年的早自习我可都是睡过来的。这个习惯一时半会儿怎么可能改得过来! 我头正一点一点的,陈夫子那厮口里念着“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久矣……!” 他停在了我面前,念了半天我也没有挣脱周公的怀抱。 突然身旁的人捅了捅我,我抬起头,陈夫子冷眼瞪着我,阴阳怪气道:“祝英台,你有没有梦见周公啊?” 这个局面我经历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后来同桌都会在老师没看见我之前就叫醒我,梁山伯这个呆子真是猪队友啊猪队友!果然是古人,没有经验。 最后陈夫子罚我去打饭,梁山伯想替我分担,陈夫子这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见他是寒门子弟,居然加重了惩罚让他去挑水。 见我俩受罚,马文才那厮不屑地哼了一声,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下课后还特意跑来寻衅道:“祝英台,你整日与这些贱民为伍,我看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说完还嫌弃地拍了拍刚才拍过我的那只手。 这个混蛋,就知道欺负弱小! 晚上我去找梁山伯,他还在挑水,整整十缸水他只挑满了五缸,还剩一半呢! 我二话不说,找了副扁担挑起空水桶就往门外走。梁山伯要阻止,却被我拦下了。 见我态度坚决,他也没再说什么。 我循着月色来到山下,好不容易挑着水走到了山腰,肩膀却磨得生疼。 我抬了抬扁担,因为太累了,没有掌握好平衡,两只水桶摇摇晃晃的。 眼见着我就要跌下去了,突然有一只手臂伸过来揽住了我的腰,硬生生把我拽了回去。 那两只水桶顺着山路滚了下去,那“咚咚”两声巨响听着就让人后怕。 那个人放开了我,我本以为是梁山伯,出口便道:“梁……”还没说完才发现此人竟是马文才。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位眼高于顶的马大爷居然跑到这儿来了。 我本想问个究竟,他却先冷冷道:“你以为我是你的山伯兄?”我撇过头给了他一个白眼,“我是想不到文才兄居然这么有闲情逸致,半夜跑到这里来,怎么,来赏月啊?” 他冷哼了一声,“祝英台,这个书院也就你我看着顺眼一点,我劝你还是少跟那些贱民来往,你上虞祝家也算是名门望族,也不怕贬低了自己的身份。” 我一听这话更来气了,他凭什么瞧不起寒门,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有什么资格嚣张,不过是仗着老子的权势在那里显摆。 “你顺不顺眼我不稀罕,我跟谁来往你也管不着!” 他静默了半晌,突然凑近我,淡笑道“祝英台,你的腰怎么那么细?”他又挑了挑眉,“该不会你……” 我一把推开他,早已紧张得心跳如擂鼓。 糟糕,这个混蛋不会这么早就发现了吧。看来以后要跟他保持距离,越远越好。 我避开他的目光,心虚着下山去找木桶,他不再理会我径自回了书院。 我回到房间时,他已经睡下了。这个家伙真是阴晴不定,之前还凶巴巴的,却还有闲心来救我。他到底是好是坏?我对他的评价一片混乱。 第二天夫子去检查梁山伯挑水的情况,却发现其中一个缸被砸出个大洞。 夫子正要责问梁山伯,王兰却站出来指认一个叫秦京生的家伙砸破了缸,想要陷害梁山伯。 陈子俊那厮本想故意刁难梁山伯,碍于山长女儿的面子,又事实俱在,只好作罢。并把挑水的任务放在了秦京生的身上。 这就叫恶有恶报。这个秦京生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折腾了一上午,早课都给耽搁了。下午的课我早早去了讲堂。陈夫子还没有来,学子们却都到得差不多了。古代的学风倒挺严谨。 我刚要坐下,结果屁股才碰到座位,就听一声巨响,整张桌子都折了。我一屁股就摔在了地上。 “哈哈!” 前方传来笑声,是那个可恶的王蓝田和秦京生。王蓝田爱欺负人就算了,这个秦京生怎么也跟我过不去?难道把水缸的帐都算到我头上来了?莫名其妙! 梁山伯急忙过来扶我,教室里突然一下安静了下来。却是陈夫子那厮迈着小方步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斜斜地扫过整个讲堂,最后落在我身上。 “祝英台,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冷冷地来回扫视着我和桌子。 “夫子,这张桌子不是祝英台弄坏的是有人陷害他。”荀巨伯却突然站起来帮我说话了,我跟他不太熟,不过他跟梁山伯倒是挺好的。 “就算是有人陷害,这张桌子也是因为你才坏的,你要负责赔偿。或者找出那个陷害你的人,让他来赔偿,听到了没有啊?” “知道了!”我应道。 算了,我祝家也不缺那几个钱,不过王蓝田跟秦京生的这笔账我记下了。 我狠狠瞪了两眼前面那两个幸灾乐祸的家伙,抬脚用力一跺,那张桌子彻底断成了两截。讲堂上一时鸦雀无声。 夫子又想开口教训我,被我一句话又堵了回去。 “夫子放心,我会赔偿的。” “你……哼!” 我不再理会陈夫子,到处寻找空的座位,却发现一讲堂居然只有马文才身边有个空位。 也是,这里的人谁敢跟他同座。 “祝英台,你还站在那里干嘛?耽误了本席授课,你担待得起吗?” “我……” 情势所逼,我只好认命地坐到他身边。 因为昨晚的事,他好像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我不想去招惹他,他却发出了一声冷哼。 “祝英台,看不出来你还挺硬气的。早就告诉过你,不要与那些贱民为伍。一天到晚就会找麻烦,你到底是不是来书院读书的?” 笑话,你以为我喜欢搞事情?都是麻烦来找我的好不好? “祝英台,祝英台。” 一道刺耳的声音拉回了我越走越远的神思。 “英台,英台。”梁山伯也在一旁小声地叫我。 马文才用力捅了我一下,我抬眼正对上夫子那道冷厉的目光。 “祝英台,本夫子在问你话,你怎么不起来回答!” 陈子俊那厮满腔的阴阳怪气,他今天是存心与我过不去啊! “祝英台,你祝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怎么到了书院尽干些君子不耻之事啊!你是不是蔑视本夫子,蔑视课堂,想毁了书院的清誉啊?” 蔑视你妹,奶奶个腿的,他这一堆帽子扣得我竟无言以对。 我闷闷地不做声,他又道:“你说,我刚才念的是哪一句啊?” 原来他刚才在向我提问。糟糕,我一直在走神,根本没听他讲课啊,鬼才知道他刚才念的是哪一句。 正当我焦虑之际,马文才却拽了拽我的衣角,用眼神示意我书上的字。我看了看,心虚应答道:“夫子刚才说的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 我说完看了看他的神色,只见他噎了噎,又继续讲课了。 我重新坐下,看了看马文才,他端正坐着听课,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这个家伙,竟然又救了我一次。 折腾了一下午,课算是讲完了,陈子俊也没有再为难我,讲完后就放学了。 我正收拾着东西,荀巨伯突然跑过来一把揽住我,“祝兄,真是好样的。” 我看着这家伙一脸真诚的笑容,心里默默认了他这个朋友。 跟他们玩笑了几句,才想起来自己跟王蓝田和秦京生还有笔帐没算呢,好像还要去饭堂打饭来着。 不得不说,这尼山书院的伙食确实不错,厨师是苏安和苏大娘母子,两人都是纯朴善良的劳动人民,平时饿了去找他们也很好说话。 我归置完东西,便去饭堂开工了。晚饭照例是烧饼和小菜。 轮到王蓝田了,我故意把菜洒在了地上。结果那家伙把餐盘一把甩在地上,怒道:“祝英台,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打饭还要看人来吗?” 我扔掉勺子,睁大眼瞪着他,“没错,王蓝田,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了?” 他把我拉了出去,怒道:“你敢惹我?” 我哼了一声,拉过一旁的秦京生,对着王蓝田吼道:“你敢说我的桌子不是你俩弄坏的?” 秦京生在那里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王蓝田却更加嚣张道:“没错,就是本大爷干的,你想怎么样?” 我抱起双臂,不屑地看着他,“好啊,王蓝田,既然我们两个相互看对方不顺眼,今天就在这里把这笔账算清楚了。你不是想当老大吗?我们就来一场蹴鞠比赛,谁输了就得跪下喊对方一声老大。怎样,敢比吗?” 这话肯定正中他下怀,他冷笑了几声,不屑道:“比就比,谁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