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浅倒是不曾劝阻,喝醉了睡一觉也就是了。
心中惦念的人就坐在身旁,子汐的心情却并未因此变得愉悦,痛苦纷乱的往昔回忆和现今的身不由己,在脑海中翻腾不休,令人心浮气躁气短胸闷。她自己都摆脱不了这复杂的情况,有何资格让人家好好考虑。怀浅是冷静理智的人,断不会在彼此都是这种情况下应允自己什么。
尽是烦恼。
“琉璃,替我斟酒。”
琉璃略略蹙眉,委婉劝道:“小姐你今日已经喝了不少,再喝下去,可就要醉。”
这点酒,她怎么会醉?
酒确实是好东西,喝进口中的那一刻,全身都暖起来,身体不再紧绷,精神也舒缓许多。只是谁都架不住这没个度的喝。
“还是少喝些,真醉了,长公主该到我这小小的涟漪轩来拿人了。”顾怀浅拦下了子汐欲再去拿瓶的手。
“好,听你的不喝就是。”子汐冲她一笑,将酒杯放下了。
琉璃这才松了口气。
顾怀浅露出细细的贝齿道:“今晚厨房做了牛肉羹,在这里用了餐再回去可好?”
子汐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吃牛肉长力气,甚好。”
闻言琉璃知道自家小姐这怕真是醉了,顾怀浅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的吩咐着着下人准备解酒汤。
伏在桌上的子汐何尝是真醉了,她只是想用酒精来逃避自己纷乱的思绪,只是想在顾怀浅的身边找寻丝丝慰藉,可她真是吝啬,连性子都像了顾染几分。
那是在一片昏暗的黎明深处,那一丝微弱的光,总是会准时地唤起我的雍长沉睡。你用力摇着我的手臂说:我没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倘若你还是不信,我们应该分开冷静一下。我沉默了,我怎么会不知你和那个男人没有关系,我甚至都知道你把他拒绝得彻彻底底,可这段感情中的拉拉扯扯,喋喋不休与疲惫不堪都让人想要逃离。而今真的逃离了,却早已找不到你了,这似梦非梦的世界里,混乱出殇与忧的不堪,叫人不甚唏嘘。
回到华宸宫的淑妃走向闺房的妆台,上面整整齐齐放着菱花镜、小花囊、紫檀木妆匣等物,动作小心地开了妆匣,只见里面机栝共分上下三层,珠玉花翠琳琅满目,最底下有个红木方盒,取出打开后便见那盒子里有朵枯萎的花。
淑妃瞳孔微微紧缩,手轻轻抚摸上去,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娘娘。”身后的贴身宫女小乔眉梢微微一跳。“小姐没有怪罪您。”
淑妃眼底自嘲的光芒一闪而逝,盖上盒子刻意在木盒上抚摸着,“怎么会不怪,从我去找父亲那日起她就在怪我。”
小乔是淑妃从顾家带来的伺候丫头,也是这几年唯一懂她的人,能说的,不能说的她都知道了。
“奴婢在亭外看小姐抚上您肚子时脸上的笑容做不得假,虽然弧度小,可奴婢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是吗?”淑妃赶忙放下木盒转过身来看着她问,“你可确定?”
小乔知她的在意,语气郑重道:“小姐抵着头您看不到,可奴婢站的位置确是看得清楚的。”
淑妃的高兴还未持续就又沮丧道,“可她终究没说什么。”
小乔不再言语,怀浅小姐心里到底怎么想她不知。
未央宫
刻着图形的景泰蓝博山炉,正袅袅地吐出偻,淡薄的若有若无的幽香在房间里浮荡。书房的墙上挂着一副山径春行图,墙边立着一个堆满线装书的黄梨木书架,书架边是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桌,桌上整齐摆着湖笔徽墨宣纸端砚。
楚凝陌坐在宽大舒适的梨花木椅上,修长的手指轻轻磕着桌面,拿着的策论许久未翻。
玄殇轻手轻脚地走近,从怀里掏出一封白纸,往案上一放,细密的墨迹隐隐透出纸背。
楚凝陌懒懒抬眸,“这是什么?
“朱雀堂送来的信件。”
楚凝陌下意识道:“朱雀堂?何时他们传信这么不讲究了?”
玄殇一脸我不知道的茫然表情,她不再问,拆开信件匆匆一览,随即露出浅笑。
来信正是西北军中的,她安插在西北军中的人将主帅林子枫的脾性与战法摸得一清二楚,此人虽然聪明也有跟随其父作战的经验,但还是年轻稚嫩,狡诈不够,若只是守城定是个好主帅。
沾水研墨,伸手取狼毫笔,洋洋洒洒地写满一张纸,待晾干后,折叠成书信,封漆。
“原路送回,不要经他人之手。”楚凝陌将信递给玄殇。
玄殇去送信了,她前脚刚走,青梅后脚就进来了。
“殿下,二小姐回灵云殿了。”
楚凝陌微微点头。
宽大的木桶里,热水冒着腾腾的热气,上面飘着些花瓣,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林子汐整个人浸在温热的水里,水里的热气和温度,迅速地温暖了四肢百骸。心底的荒凉也渐渐消失无踪。
她舒适地轻叹一声,闭上眼睛假寐了片刻。她就是自己作,跑到涟漪轩去矫情,想想都不好意思。
沐浴后,昕月捧来了干净柔软的白色中衣,伺候她换上,琉璃用干净的毛巾为她绞干发丝。
这两个丫鬟都是家生子,林府还有一个贴身丫头落音,今年十六岁,因为聪颖细心,自六岁起便被选中送到了医馆里学习医术,整整学了八年,对医术毒术配药都颇为精通,前年才到了她身边伺候。
几个丫鬟里,她最器重的是办事利索的琉璃,最喜欢的是活泼可人的昕月,两人都比沉默少言的落音讨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