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淑妃走了,顾怀浅也不在廊亭中坐了,屋子里暖意融融,檀香清雅。
“怀浅”子汐拉过一张梨花木椅坐下,看着她,灵眸清澈,语含娇气。
暖阁中,侍女给两人泡了茶,然后就退了出去,在门外等候吩咐。
顾怀浅没说话,眸光似乎还有些迷惘,她静静看了子汐片刻,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唇道:“你怎知我在这里。”
子汐敛了笑容,平静中带着质问的目光就这么定定地落在顾怀浅的面上,“你为何要留在宫中?”
太后指给她的涟漪轩干净且幽静,风景独好,是一处很适合未出阁女子居住的地方。
顾怀浅斜撑着头,葱白指尖轻轻敲击案面,“你来得,我怎么就来不得?”她开口,语调温婉而沉稳,却是一种问询语气。
“我这不是迫不得已吗?”子汐轻叹,皆是无奈,抬眼再望向眼前这张脸,心间还是止不住的轻颤,这张与记忆中太过相似的脸留下的何止是那段破然分开的感情,更多的是她心底的一份不甘与愤恨。
“皇上旨意而已,左相嫡女不位列太子妃备选,似乎怎么也说不过去。”顾怀浅不紧不慢地说,好似这事跟她没关系似的。
子汐不喜猜测人心,对于楚凝陌,她也没有多好奇。或者说,对于顾怀浅之外的任何人,她都不会生出想深入了解的心思。
明白了事情原委,又有顾相和淑妃在后面护着她,在宫中的安危倒是无需担忧。子汐起身靠近她,纤手托住她白皙的下巴,心里念叨着勾搭才是王道。
“怀浅莫不是舍不得我?”一点不含蓄,一点不淑女,这哪是深闺女子能做出来的事,这就是浪荡公子才会有的举止。
顾怀浅起先还诧异了会,后又了然于胸,知这人是又要耍无赖了。本来她与林府二小姐不过点头之交,但近一年来,这二小姐倒是缠她缠得紧。接触多了也就知这二小姐除了举止有些轻浮,言语有些放浪,其他方面倒还好。而她自己倒不是多正统的人,对于这自小居于关外,同男子接触颇多的二小姐倒也相处得挺好。
这挺好主要是子汐粘着人家,自来熟慢慢也就真熟,得寸进尺之事做起来也越发顺手。
“我好歹也是丞相嫡女,太子妃之位还是够得上的,子汐是从何处看出我是舍不得你了?”
“好吧。”子汐无瘪瘪嘴道,却不松开捏着人家下巴的手。
顾怀浅斜着眼,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动作。
“你倒是松手啊。”顾怀浅出言提醒。
“我就不,多滑。”说着还在侧脸上摸着,时间仿佛就此静止了一般。
子汐凝视着少女美丽清雅的脸,静静看了片刻,然后缓缓低下头,轻柔地将朱唇覆在其上。
片刻后上染了一抹红晕,子汐伸手抚着自己的唇瓣,唇间仿佛还残留着她柔嫩的触感,以及沁人心脾的清冽芳香,让人迷醉。
“你这是无礼。”顾怀浅不咸不淡的说。
“可怀浅不是没拒绝吗?”某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你说这是你表达喜欢的方式,我若太介意了你会改?”顾怀浅甩过去一个白眼。
“当然不会。”某人义正言辞。
“日后我的心上人会不会来找你算账?”
“我怎会找自己算账。”子汐一扬眉,“难道你不喜欢我?”
女子不答,抿唇浅笑。
屋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凝眉直视的人唇畔徐徐绽开一抹春风般的笑意。“怀浅”低若蚊鸣的声音忽然响起,几不可察地传入女子耳膜。“我上次说的话,你好好考虑考虑。”
空气仿佛瞬间凝滞。
凝望的目光里藏着太多的诉说,也许是疲惫太久,足迹总显得很浮躁,怎么也看不到,怎么也听不到。那还是春天的时候,眼前这人拉着自己的手笑意盈盈的说:“怀浅,我喜欢你。”
那时她不以为意,认为这是闺阁间女子表达情感的方式。
子汐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时太过仓促和匆忙,那是一种在异世遇见熟悉之人那一份想要紧紧抓住的心慌,那是一种看着自己深爱之人求而不得的心酸。
别说顾怀浅没当真,她自己都太急迫,那时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和长公主的纠缠关系。
等看清这人眼里的纯净和那片羞涩的红彻底归于平静后子汐无奈的笑说:“你别多想。”
她是安抚她,安慰自己。
顾怀浅薄唇抿紧,脸色几不可察地僵了两分。她对这份来得轻易的喜欢并不多相信,只是她不道明,就像她说的时间还很长,某人自然会醒悟。
“子汐,儿女情长并不如你想的那般只要你情我愿就可以的,家国天下,你我都不是草民一二。就像如今,我们为何会入宫,不就是在昭示你我的不可作为吗?”顾怀浅瞳眸漆黑幽深,仿佛深藏着漩涡。
子汐望着她,如瓷玉般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温驯沉静。是的,现世,现今,现地,都不是她曾经的世界,不是可以任意表达的地方,她早该适应了的,却在这人面前又幼稚了。
刚下朝的长公主信步走进未央宫,宫人匆匆来禀二小姐出门已久,楚凝陌眼里的冷意悄然隐没,缩在衣袖中的右手握了一握,又缓缓松开。
顾怀浅为子汐斟酒,道:“你倒是知道来我这里寻桂花酿。”
喝酒的人不语,倒是面不改色地一杯接一杯。
琉璃暗暗惊讶,小姐喜酒,不过,酒量颇为浅薄。今日连续喝了十来杯,竟半点不曾失态。
喝得越多,某人的目光越明亮。红晕悄然染上脸颊,犹如桃花般明媚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