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能不能起来,”我说着扭了扭身子,他压着着实重了些,而且这姿势总让我觉得莫名不安,“你压得实在难受了些。” “难受?” 他嘲讽的笑了声,“怎么跟轻生一起就开心,与我一处就难受了,乌云,你当真是好样的。” 这什么跟什么,怎么又扯到轻生了,这思绪转得也太快了吧。 他不为所动,我见状况不对,想了想又道:“今晚的事我权当没发生过,绝对不会与别人说的,你放心。” 我自觉得这番保证足够诚意了吧,我已经如此委屈做小,他应当偷着乐了,可没诚然想他却更生气了,语气比之前更加森然:“没发生过,”这几个字更像是一个一个从紧咬的齿间蹦出,“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与我撇清关系。” 我顿时欲哭无泪,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再说我都说忘了这件事不还是对他更好,难道我还一个个与他人说今晚发生事,光是想想我就觉得恐慌。 这事打死都只能烂在肚子里,要是被绛姝那母狐狸知道了,不笑死我才怪。 急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还是为了你着想吗……”再说这事说出去谁相信。 上方人哼了声,但语气到底软了下来,“那你和我说说,今日你和轻生去干什么了?” 去干什么?当然是寻找适合离开青山观的路,但是这话我打死都不敢与余清说。所以我口中顾左 言他道:“还能干什么,就是看看花、看看云,赏赏风景……” “够了!”余清突然一吼,吓了我一跳,后半段的话不由自主的就咽了回去,心中有些委屈。不是他问我干什么去,现下我答了怎么又是这一副臭脾气,我想我不大喜欢与他一处,他这捉摸不定的脾气也是原因之一吧,因为我总是不知哪里又惹着他了。 “乌云,你就没有心吗!” 我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忒没有技术含量,虽我是只妖,可我没心怎么能活着,我没心的话不早就随那李澜走黄泉路了嘛。 这余清也真是的,怎么我一提轻生便气,既然生气的话干嘛还要问我,真是个让人闹不清的性子。 跟他以这姿势对了半天话,愣是也没闹清楚他到底要问什么事,只是这气倒生了不少,也不知为了什么原因。 倏忽,脑中一闪,一个想法跌出脑海,然而这个想法终究过于离奇与惊吓,导致我问出的声音也颤得不成调:“你……喜欢我” 会得出这个疑惑,还是很久前在天穹山那只“鸟”时不时冲着我嚎叫,我不明白缘由,便去问绛姝,她告诉我那是因为那鸟喜欢我才会如此,我才知晓这万千生物啊,都对自己喜欢的人事格外敏感,情绪变动也只有在这喜欢的人身上窥探得最为清晰。 空气里有明显的凝固,我未对这个问题抱有多大的期待,更多是惊慌。 我似乎觉得身前余清的脸色变了变,那双眼在夜里越发明亮,可这房内视线模糊,我分明瞧不清他,又怎会有如此感受呢。 “是啊,好多好多年了。” 最终这场对话终结在我颤抖不已的身心上,连着余清似乎也倦了,一把放开我下床就着昨日的地方躺下,真是难为他房内漆黑还能如此准确无误的找着地。 他甩袖下床前,我的额头被一条布条扫过,轻柔温抚的力度让我的心都不由的颤了颤。应是他白日里绑在额前的那条白丝,记起缘由内心又有些怅然。 我蜷缩进被子不敢往床下瞧,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被他那轻描淡写的“是”搞得身心难安。 现下我倒是知晓了他之前的生气,可这知道就内心更加忐忑了,我来青山观是有要事的,可没想过沾染上情债。这跨种族相恋自来我就没见过善终的,便是连绛姝那般精明聪慧的妖,不也是受了满满的伤,最后只能逃到了那天穹山养伤。 当然,这些事是那土地公醉后我偷听到的,只是其间的内容我也是一知半解。 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床上的余清自说完后也不解释,不过我也松了老大一口气,要是他问我喜欢不喜欢他,我还真不好回答。 若说我不喜欢他吧,可我又不讨厌他,相反对他还挺有好感。但若说我喜欢他吧,可我却总是莫名怕他,有时总想躲得远远的。我思来想去,约莫得出我怕余清的原因,大概便是他是我们妖族的天生克星,还有的便是有时他瞧我的眼神,过于幽深阴沉,瞧着总让我觉得下一刻就被会被拆骨入腹。 清晨见余清出门我落了半刻出门,但仍是比昨日早出了门的,经过昨日那番我也不敢再见余清,总觉得知晓他欢喜我这件事再见他便有些令人惊慌,所以我托了一个也要去练剑的小道士让他转告轻生,他练完后我在湖边的凉亭等他。 昨日里被余清一番闹,我都忘了正经事了。本来想先探探我那计划行不行得通,现下却是有些急不可待了,离开青山观成了现今的头等大事。 只是我本以为要等上大半晌才能等到轻生,没想到片刻他便来了,我疑惑的问道:“你们今日这么快就课业结束了?” 轻生扬起如以往一般的灿烂笑容,道:“今日我托他们向小师叔告了假。” 我点点头,也没多想。 想起他昨日说的那处破了的墙,状似无意的问道:“昨日你不是说要与你师傅他们说说那墙的事吗,他们怎么说。” 轻生听了后,笑着道:“你今日来就是为了那事啊,我昨日跟师傅他们说了,他们好像意思是这几日就把那墙给修吧。” 我听他说的前半句忧心想辩解,但是想到这几日就要修缮内心又有些着急,顾不得遮掩,急急问道:“那破了的地方是在哪啊?” 觉得自己好像过于急切了些,我又补了下半句:“我就是有些好奇。” 轻生还是那副扬眉的笑,一望见底的眼眸中未见有过多的心思,让我悄然松口气,只认真听他道:“那地方啊,走过我们现在在的这处凉亭,往左转能抬头看见的那处院子便是了,怎么?你想去瞧瞧吗,可惜我只向小师叔告了一个时辰的假。” 说道最后他有些懊恼,眼中是止不住的羞愧,然我更要无地自容了。 “没事,你忙吧,我就是有些好奇。” 我摆摆手,表示真的无所谓,轻生有事,我一个人去瞧更是有利。 之后的话题便有些杂,全是为了配合轻生说的话,为着他告了一个时辰的假,结果却陪着我瞧了大半时间的鱼。 轻生离开时有些依依不舍,那双清透的眼眸中一览无遗,我督促他快些走,万不可又被余清罚了,内心也有些着急想去看看他说的那处地方。 见他走了后,松了口气,刚相出凉亭,那处丛林间便现出一个人形来,墨发羽冠,青衣的道袍在他身上总是能穿出不一样的风姿,他就那般沉默的站在那,盯着我的眼神深邃,辨不出情绪,额际那条白布垂在主人的肩际,一颤一颤的,倒是显出来人情绪的波动。 真是祸不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