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余清离开后,这是第五日。 他离开前颇为忧心的告诫,在此等他,我自将他的话当作耳旁风,随口答应。要是真听话的在这边等他,都对不起自己这张上了千年的老脸,按人间的寿命算,这年岁都可以当他祖祖……祖师奶奶的辈分。 虽他这人着实阴晴不定了些,但内心还是感激,就冲他付了十日的房费,外加离去前塞了一袋银子。 这五日来,实是过得苏爽了些,不是去街上闲逛寻乐,便是去酒楼听书。唯一不大愉快的便是这酒楼的酒不如绛姝那母狐狸酿的好喝,我不大爱喝酒,但偶尔也会沾染几杯。这喝惯了好酒,平常凡间的酒便不大如意了。 坐在酒楼一桌子兀自到了杯,有些想念绛姝这母狐狸,还有那平日里总爱偷我酒的土地公。 酒楼前方说书的先生此刻正一拍惊堂木,惊得斟酒的手都抖了抖,撒了几滴在杯子外头,“当今最有权势的便是这当朝侯爷。” 那说书人正说道当朝秘闻,“……话说当今侯府的小儿子,自小便不是个得宠的性子,十几年被一青衣道士带走至今未归,如今是生是死也未可知。” 席下的人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而后是四散开关于这侯府小儿子的去向问题,有人问那说书人,这侯府小儿子到底去哪了。 那说书人惊堂木又一敲,神神秘秘,勾得旁人好奇心盛,“这小儿啊,老朽还真不知晓。”他这话一说,众人便知他方才全是在卖个关子。 这说书人就爱卖关子,例如方才,明明不知晓,偏还装作晓得的模样,引得众人猜测,吊着胃口。 我无聊的把玩着手中的杯子,这几日反复想着如何找个理由潜入青山观,想来想去这五日过去了也没个好法子。 顿时有些丧气,还不如之前就与余清去了这青山观呢,可想想他那性子,动不动就说一些莫名奇妙的话。 这苍青颜到底如何找,乌悌也没说个具体方式,只说那青山观,我到底是见着一个就问一个吗,怕是要被当作女疯子给办了。 愁啊愁,袋中的银钱也快挥霍完了,总不能真的在这等那道士吧。 “买花吗?姐姐买花吗?”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响,一下便放下了手中把玩的杯子,往酒楼外头一瞧,果真是那日偷了我钱袋的卖花小姑娘。 这下可好了,这刚说这银子到不了手上,这卖花小姑娘就送上门,可以算算旧账了。 付完银子,偷偷的跟在姑娘身后,我倒是要看看她要去哪。 小姑娘一路叫嚷着卖花,没注意到身后的我,跟着她这一路,发现她专挑那些瞧着便是新来镇上的过路人下手,这会已经得了三次手。 而后的路越走偏僻,穿过好几条小巷,她停在一处破败的房屋前,见她欢喜的将手上的钱财掏出,而后走入这幢破屋。 等了片刻也不见她出来,便确定这是她老窝。不敢走太近,首先这破屋里有没有其他的人不确定,自己又无任何法力,万一被发现了就自己这四肢,怕是连凡人都斗不过。 等了大半响,也不见人出来,若是被绛姝知晓我一个千年妖怪,对着一个凡间小姑娘还要斟酌再三,怕是要被她取笑死。 天色越来越晚,忽而一股浓重的味道从破屋里头飘来,皱皱眉,不打算再等,决定去探探这破屋。 破屋的墙面并不高,一使劲便翻了进去,没想到这里头还有几间这样子的屋子。四周很静,也分不大清楚这里有人没人,也不知晓那卖花小姑娘住哪间屋子。 之前闻到的那股味道越来越浓,使劲嗅了嗅,好似浓重的血腥味。顺着这味道敲开了其中味道最浓的一间房,门因为老旧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然房内却并无声响。 此刻天色近黑,屋内的光线不大好,适应了半天也未能瞧清房间内的景象,只是那股味道是愈发的浓烈了。 房间内很安静,摸黑往前走了两步,嘭的一声膝盖撞上了桌角,“咕咚”一声有什么物体倒了下来,方才看清,原是废旧的烛台,但瞧着还能用的样子。 捡起那烛台,往桌上摸去果不其然找到了火星,点燃烛台,幽幽的灯火中,房内的景象比方才清晰了很多,松了口气,端起烛台想往房间更深处走去。 往前走了几步便瞪大双眼惊在原处,因为此刻正前方有人躺倒在地上,而那人却熟悉得很,那是—— 方才卖花的小姑娘。 那股味道更加浓郁,是血腥的味道,最为可怖的是她此刻周边全都是红色的液体。 脑中有一个清晰的疑问,是谁杀了她。 端着烛台的手有些不稳,我定了定神,脑中闪过一个明确的指示,快点离开! 想着便动了,方抬脚,一股力道缠上了我的脚腕,一拽我整个人被带飞,直飞到小姑娘躺着的身旁才停下,烛台脱手掉落在我身前,印出一个身影来。 是我与余清下山前碰到的那个嗜血藤。 阴阳怪气的声音再度响起,“嘻嘻,没想到吧,咱们这么快便见面了。” 我忍着脚腕伤的疼痛,惊道:“你怎么会在这!” “这几日见姑娘孤身一人,便赶来向姑娘认个脸,姑娘见到我可欢喜?” 欢喜个鬼,今儿见到这嗜血藤,才正正了解了乌悌说的话,他们这类怪物记仇的很。 见我不答,兀自开口:“怎么样,欢喜我这见面礼吗。” 它眼神瞧了瞧地上,我顺着它眼神瞧去,便是那躺在血中已冰冷的小姑娘,“她是你杀的!” 我的语气有些狠厉,它竟会向这么小的一姑娘下手,手段当真残忍的很。 这怪物笑了笑,刚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像听到了什么动静,闭了嘴,对着我诡异的笑了笑,一瞬便隐去了身形。 乌悌要是知晓自家姐姐被这么个小妖怪给坑了,必又会是那副恨不成钢的模样吧,握住脚腕想站起来,晃了晃没成功,那怪物那一鞭下手重了些。 不过这怪物话都没说完就离开了,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重新跪坐下,叹了口气,现下走不了也不知怎么办。地上还躺着那小姑娘的尸身,我不忍瞧。 “嘭嘭嘭”的一段声响后,房间内唰唰唰闯进两人,“你这妖孽当真可恶,连孩童都不放过。” 当先冲到我面前,手持长剑,对准我,白嫩的脸上颇为愤恨,他们冲进来那一瞬间吓了我一大跳。 他们两人全都身着青色道袍,手持长剑,其间一人面目白嫩,年岁瞧着较小,而后一人五官立体更为年长。 瞧着这架势顿时明了他们两个是青山观的道士,心中一凉,知晓了那怪物的用意。 它竟然想让旁人以为是我杀的人。 “寺海,万莫冲动,小心她用妖法。”他身后的一人快走几步,走到他叫寺海的人面前,然后用警惕的眼神打量地上的我。 此人眉目狭长,棱角分明,比那叫寺海的小道士冷静许多。 举着剑指着我,名为寺海的人见他走过来,“明业,我实是气不过,这妖甚是泯灭良知了些,竟向着这么小的姑娘动手。” 我垂下眼帘,心中飘过各种思虑,青山观的道士从来只捉妖,我又没法力,这道士并不一定知晓我就是妖。 于是便道:“三位道长,你们认错了,我是人,不是妖,这姑娘不是我杀的,方才有个妖怪杀了这小姑娘,见你们来了就逃了。三位道长若现下去追,没准还能追上。” 那叫寺海的道士听我说完,就嗤笑道:“你是不是妖,我们还能认错,你这妖孽谎话连篇,我定要杀了你。 我不认为他们真知道我是妖,若真知道了,那余清怎么还能放过我,“道长们,你们当真认错了,我确实不是妖。” “呵,就你身上那妖气,我隔着三里地都能闻见,你还说你不是妖。” 我听他说完就有些惊楞,既然我身上能闻见妖气,那为何之前余清从不说起,我不认为这三个道士的道行在他之上,那么他为什么不说。我之前还以为是自己没法力,这些道士才不知道我是妖,若是知晓,那余清为什么要放过我? “妖孽,拿命来吧。” “等等,寺海!” 那叫明业的阻止了他的动作,他瞧见了我脚腕上的伤,皱起眉,“不是你,你为何来此地?” 我便知他这是对我说的话有所触动,我赶忙将前因后果说与他们听,方说完那叫寺海的道士惊呼道:“你竟与小师叔相识!” 小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