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定的那一天,乡里叫了一辆大卡车来运木头,带队的是廖飞的老上级,之前任乡民政办公室副主任,后来因病去职的何主任。
等到了村里一看,原本兴冲冲的何主任傻眼了,虽然庄里村位置离公路不远,但是乌木却离公路很远。之前王哑巴发现乌木之后,就一直搁在自家田里。因为雨水频繁,还用防水布搭在乌木上遮风挡雨,但是就没想过拉出来放家里。
而王哑巴家的田地,是村里离村寨最远的一块地,拖拉机都过不去,更别说大卡车。
这可把何主任愁得,最后还是通过林村支书协调,从隔壁家借了两头牛过来,用绳子把乌木捆上,再挂到牛身上,准备把木头拉出来。
“这个钱得从你那十万块里扣!”借牛的花销,何主任当然不会自己掏腰包,最后只能算在王哑巴身上,谁让他不把准备工作弄好?
可怜王哑巴的十万块还没见到影子就少了百来块,还没办法拒绝。
就算借到牛,事情还是不顺利。两头牛从村里牵过来之后,一靠近乌木就撂厥子打响鼻,不愿意靠近。
等把绳子拴到牛身上之后,两头牛就干脆跪倒在地上。牛主人抽了几鞭子,死活都不肯起来,自家牛哪舍得使劲抽,意思意思也就放弃了。
牛不行,就上人呗。在何主任的组织下,村里的干部,王哑巴家里和围观群众,都被动员起来,一起用力扯着绳子往外拉。
大概是乌木石化部分太多,非常重,十几个人一起使力居然也拉不动。拉了半个小时,才挪动不到一米。
最后没办法,龙主任只好带着卡车司机亲自上,还让林支书再去村里找人。
也是邪得很,卡车司机刚碰到绳子,不知怎么地,突然脚一滑就摔在地上,头嗑到田埂边石头,破开一个大口子,血流了一地,人也晕了过去。
这下没人顾的上那什么劳什子乌木了,这个司机是何主任的亲侄子,派他来干这活儿,既是亲戚帮忙也算是照顾他生意。要是他在这边出啥事情,何主任之后和家里人就不好相处了。
何主任惊慌失措,还是在林支书的调度下,围观众人这才赶紧七手八脚的给昏迷不醒的司机止住血,然后把他抬上村里的拖拉机,送去卫生所送急救。
王哑巴也是无奈,乡里来的人受了伤,被送走了,也没约好啥时候再回来,更不留句话说说这木头要怎么处置。
围观的村民虽然走了,但是给老王家留下一地被踩坏的秧苗,和那块仍栓着粗大绳索的乌木,王哑巴只能叹口气回了家。
后来,乡里没人再提过要运走那块乌木的事情,因为带队的何主任病了,不仅他自己病了,他带去的除卡车司机以外的另外两个工作人员也都病了。
村里的干部们,也没人再管这件事情,因为包括村干部在内,那天在现场碰到过乌木的人,也都或重或轻的生了病。
那王哑巴自己不关心么?没法关心,因为所有人里,王哑巴最惨,也是得病,而且不久就病重死掉了。
自此之后,村里人都很忌讳这块乌木,觉得这块乌木邪得很,连王家的田地也没人再靠近。
王哑巴死后,他的遗孀一个人没力气耕种这些土地,索性撂了荒,到乡里做起了小生意,也方便照顾两个孩子,没想到挣得钱比耕田的时候还多一些,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后来,虽然还有乌木商人陆陆续续的询价打算买走这块乌木。但是一方面这块乌木的归属一直没说清楚,也不知道到底是算王家的,还是算乡政府的,然后又听村民说起王家的往事,最后都打消了买走这块乌木的打算。
一转眼几年过去了,这段时间里,乌木搁在田里没人动它,人和木井水不犯河水,事情也就慢慢淡了下来。
听到这里,刘云帆觉得很奇怪,“既然已经没啥事了,怎么又会把这个事情上报上来?”
林支书身边的那个微胖但是显得很干练的中年男人放下酒杯,叹了一口气,“还不是我那个不省心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