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所冷着脸,心底幽幽蔓延出一股凉意。影子的声音,听不出是遗憾还是欣喜。
他习惯性攥紧拳头,义正言辞地拒绝:“我不会做这种事的,这和欺骗有什么区别?!”
“呵。”云栈一声轻笑,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嘲讽,又或者是其他什么情绪。
一辆在路边停了许久的车,突然缓缓发动,从他们面前开过。
江无所一眼就认出这人——是段氏集团的小少爷,段定。
汽车逐渐加速,驶出他的视线范围。
江无所收回目光,正色道:“这就是出门时先生让我走路的原因?如果是这样的帮助,那我不需要!就算凭借我自己,也同样能找出真相。但是,我感谢先生,让我帮助了别人。”
说完话,他盯着染上晚霞色彩的影子,内心隐隐期待着,期待着对方能说些什么。
可是,没有,一句话也没有,地上的影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没再出声。
江无所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遇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他迟疑着,将信将疑地往约定的地方去。
昨晚和先生商量完后,他约了白宥和邢亭,一个是同公司的竞争者,一个是网传的他的“金主”。
他不是什么出名的明星,至少不是国民度很高的明星,他就演了俩口碑还可以但没有大爆的偶像剧,还可以在路上走走。
也是第一次,他竟然有时间独自一人走在路上。
小区不远处是个公园,远远就能听见流行歌曲的喧嚣,是广场舞。有婶婶阿姨一辈的人在公园的空地上扭动着,跳跃着,释放着他们无处发泄的激/情。
而在空地隔壁,是一个小小的花园,有湖有树有建筑,规模不大。
有专门建来休息的石制游廊,游廊应该有些年头了,屋顶不知去了何处,两旁的柱子上攀缘着不少的凌霄花,有热心肠的人往梁上搭了些竹竿,以供凌霄花休憩。
不少的老人家聚集在一起,坐在游廊的石凳上,不时发出惊呼之声。
游廊两旁三三两两挂着鸟笼,八哥、秦吉了、鹩哥、藏雀在笼子里叫着,吵做一团。
江无所正打算离开,就听影子说:“过去看看。”
他跨出的脚步听话地收了回来,反射性地拉衣服遮了遮脸。
又突然回神,为什么下意识就会听影子的话?
尽管有疑惑,江无所还是朝游廊走去。
一路过来,无论是跳广场舞的婶婶们,还是老人家们,都忙于自己的事情,没人看他一眼。
他突然松了口气,嘴角无意识的弯了弯。
走近才发现,游廊的长椅上,一群老人家围坐在那儿,是在下象棋。
红黑对决,在楚河汉界上无声地厮杀着。
他对象棋略有所知,像什么车走直线,炮打隔山,相飞田心,小兵一次走一格之类的,他小时候也听长辈们念叨过。
下棋的人没什么,围观的一个比一个激动,团团围站在一起,眼里散发着热切的光芒!
他的心脏也不由跟着怦然跳动,染上了激越的情绪,世间的一切都消失了,他紧紧盯着棋盘上冲锋陷阵的将士,似乎此刻正与他们一样同仇敌忾,奋勇杀敌!
终于,老人家摸了摸胡须,颇有一种看破红尘的通透感,吊着嗓子说,“老蔡头,你又输了。”
说着一移“帅”子,淡定地说,“将军!”
对面的人满头大汗,目光死死咬着棋盘,最终叹了口气,“我输了。”
“哈!”老人家一笑,“走了走了,我孙子还等我回家吃饭呢!明天再来明天再来!”
说完迈着步子就走,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回身从树枝上摘下鸟笼,逗弄了两下笼里的鸟,鸟儿跳上跳下地应着他,老人家吹着口哨,踏着步子晃悠着走了。
江无所这才大喘着气回过神,才发现后背竟然已经微微冒汗了,他还算好的,围观的老人家们差不多都汗流浃背了。
云栈又出声了,他仍然是那不波不荡的语气,“有什么感受?”
江无所渐渐缓过神来,称赞道:“好强烈的感染力!”
一时没听见回复,江无所又低头看了看影子,又没回答了。
喧嚣的音乐和吵闹声又传入耳中,江无所感慨,兴许是太吵了,所以才没听清先生说了什么吧。
江无所看看时间,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也不再耽搁,转身离开。
临时要出公园的时候,他突然有种感觉,以后估计再不能这样自由地出入人群密集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