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骊娇点头:“嗯。”现在还不在姑苏地界,难保不会再生出旁的事端,只有到了姑苏城内才能彻底安心。
轿辇只有一辆,就连张之润都是骑的马,苏二锤自然是不可能有乘骄的殊荣,他立在马前愁眉苦脸,某处如今还隐隐作痛,他实在不想再乘马,唐钊趁着他愣神间已一把将人拉了上去,还随口说了句:“在京城不论女郎还是儿郎可都是会骑术的。”
说完又觉不对,以苏二锤的处境他这辈子都不会去京城,遂后半句让苏二锤习马的话便收了回去,然苏二锤却听进了心里,他一声不吭的坐在后头,还仔细的观察唐钊是如何骑行。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用不上,可心底里就是有一股气憋着,如果可以选择他也想有个更好的活法,也想与他们一样英姿飒爽的在马背上潇洒肆意。
未免再出状况一队人马便连夜疾行,到姑苏城时天已经大亮了,苏二锤趴在唐钊背上昏昏欲睡,马儿停下才将他惊醒。
睁开眼入目处是一片高墙青砖,这条青砖道上仅有两座府邸且相隔甚远,苏二锤抬头看着那烫金的公主府三字,顿时便感受到了他与他们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即使他们曾共患难,曾一路并肩而行,可如今也已是天地云泥之差。
这是他穷极一生都触碰不到的奢华与尊贵。
唐钊早早请示过赵骊娇,是以马儿刚刚停下他便唤来一个侍卫送苏二锤回家,苏二锤跪在赵骊娇的轿辇前磕头谢了恩才随着那侍卫离去。
等人走远了,赵骊娇才漫不经心的将黏在人背上的目光收回来,下了轿辇踏进公主府后,便见几十婢女仆从齐齐跪下:“恭迎公主殿下。”
赵骊娇知道这是张之润为她准备的,淡淡唤了声:“起。”
连续半个月的生死挣扎,赵骊娇早已身心疲惫,到此时揪着的心才终于松了些,张之润瞧见赵骊娇脸上的疲态,恭敬作揖:“殿下先稍作休憩,臣为殿下备了接风晚宴。”
赵骊娇嗯了声:“辛苦张大人。”这句话说的倒是真心实意,张之润这一路的安排极为妥帖,这公主府更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因里头的格局与她京城的公主府别无二致,赵骊娇神态略微松弛:“张大人有心了。”
张之润低头浅笑:“殿下欢喜便好,若有需要尽可吩咐微臣。”思虑半晌后他还是道了句:“殿下可放心休憩,微臣定不会让人扰了殿下清静。”
他原本是想要安抚赵骊娇几句,可话临到嘴边却又觉得不妥,她是高高在上的嫡公主,何以让他一个臣子去宽慰,且这位殿下向来骄傲肆意,定是不喜欢被人同情的,即使他没有这个意思,可一旦安抚的话出了口也就会变了味儿。
张之润的进退有度让赵骊娇倍感舒适:张大人思虑周全,本宫自是放心。”
张之润离开后,赵骊娇并没有立刻入寝殿,而是唤来唐钊让他去放了消息,唐钊身子一僵后沉声应下,他与殿下存着相同的侥幸,或许原砜他们还有人活着呢。
赵骊娇没让香凝伺候,而是指了两个婢女给香凝:“日后你们便跟在香凝身边。”在京城公主府,她的六个侍女也都各自有两个贴身的小丫头使唤,到了这里她自然也不想委屈了香凝,且如今她只剩她一个了。
两个婢女屈膝应下,香凝知道赵骊娇这是要歇了,遂谢了恩后恭敬退下,半个多月的高度紧绷她的确有些吃不消,是以连房门都没让两个婢女入便径自歇下。
赵骊娇让婢女伺候她洗漱后就将人禀退,躺在榻上半醒半梦间还在担忧着舅舅与幼弟的安危,不知他们此时可到了陵安,路途可有险境,许是真的太过疲乏,赵骊娇没思虑太久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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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皇帝只立过一位皇后,便是嘉宁后唐氏,嘉宁皇后过世后后宫主位便空悬至今,嘉宁皇后膝下有三子,太子赵禹,嫡公主赵骊娇,六皇子赵鹤。
一月前,太子领兵在边关退敌却不慎遭遇陷害进了宗人府,国舅爷唐靖乃嘉宁皇后的嫡亲兄长,本在京城任职太尉,因太子一案受了牵连被贬回陵安老家任刺史,是以唐靖与赵骊娇几乎是同时离开的京城,姑苏城与陵安只有两城之隔,两方人马行走的路线却完全不同,赵骊娇走的陆路将大半火力吸引,而唐靖则是带着六皇子连夜轻装启程走了水路。
六皇子虽然并未受太子兄长牵且年纪尚小,可他的身份便足矣让他不能在这场腥风血雨里全身而退,如今晋渊立嫡不立长,太子薨逝,六皇子便是晋渊唯一的嫡出皇子。
唐靖与赵骊娇都被迫离开京城,六皇子无依无靠即使有皇帝相护也不可能躲得过宫里的明枪暗箭,所以在太子事发时唐靖与赵骊娇第一时间便将六皇子接出了宫悄然安置在唐兵里头。
宫里那几位主子没少借着六皇子失踪一事发难,可此事皇帝心知肚明,不仅没阻止赵骊娇反而还明里暗里敲打了那几位,朝堂之上皇帝对六皇子的失踪一事不说缘由却也不让人继续追查。
朝上那些老狐狸对六皇子的去处心如明镜,也都知道这是皇帝有意要护幼子,六皇子如今不过才十二岁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是以各方势力也乐得在皇帝面前卖乖,不去给皇帝添堵。
那几位主子不好明着与皇帝作对,只得暗中派人截杀赵骊娇,谁都知道只要骄阳公主与唐靖一死,六皇子不足为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