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活下去,别的都不算什么。
从那个家中逃出来时,他早就该想到后果的,除了成为达官贵人们的玩物,还能是什么?
可是就这样去做那个肥头大耳的朱财主的填房,他不甘心。
于是他还是逃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原本的林葳蕤竟恶心至此,骑在马上撞见刚从家中逃出来的他,便双眼发直得走不动道。
将自己带回林府后,她便急不可耐地想要动手。
撞上林葳蕤扑过来时将自己视若掌中之物般的眼神,即便是从一开始就考虑到最坏情况,林郁青也难以忍受这等恶心,从发间拔出簪子……
冲动的后果便是,涌入的仆从围着他拳打脚踢,接着自己被不闻不问地关进了柴房里。
若不是守门的曹氏怕出事,每日送饭来,恐怕他早已在柴房里发烂发臭也无人问津。
那样一段日子,林郁青想起来都觉得遍体生寒,万幸自己熬过来了。
最后柴房门被撞开的瞬间,他看见了一双焦急的眼。
常年在市井中,林郁青见过很多双眼睛,掂量算计的,轻蔑鄙夷的,不怀好意的,更有蠢蠢欲动的……
唯独那样纯净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
彼时他便心生疑窦,不明白林葳蕤这色胚子变化为何如此之大。
于是林郁青一再试探,直到看见她在自己面前大大咧咧地左手执筷用饭。
若说或许是右手暂时受过什么伤,那她不会在发誓的时候下意识举起的也是左手。
眼睛,说出的话,细节习惯,叫林郁青一点一点确定了自己的怀疑。
从最初的震惊,他逐渐镇静下来,开始感到庆幸。
终究是上天怜悯他,送走了那个叫人作呕的林葳蕤,送来了一个更好骗的蠢货。
无论她到底是谁,是人是鬼,是生魂还是死魄,只要够蠢够笨,对自己足够有益,那就很好。
倚在椅背上,林郁青头微微向后仰,随后将掌心覆于额间,闭眸时长舒一口气,是从未有过的闲适。
让他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好呢?
就这样坐以待毙,可对不起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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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呦呦姐弟二人在林府痛痛快快地待了十多日,受足了热情款待,终究鹿家派人来接时还是要走的。
想到她俩走后,这府中就要冷清不少,林葳蕤将人送到府门前长叹了口气:“不如呦呦跟小叔说说,再玩些日子也好……”
又可怜巴巴地看向一同送行的林浔枚:“要是呦呦说不动,爹您再去说说?”
“你这孩子。”林浔枚嗔怪,“真当我这个大伯是狠心的,就舍得呦呦走?只是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入太学,读书于女子是头等大事,岂能耽于玩乐?”
“入学?”林葳蕤一愣,没想到还有这茬,“入什么学?”
“对啊堂姐。”鹿呦呦不明所以,自然而然道,“我要入学,你也要入学的,到时候说不定咱俩还能在学堂见面呢。”
林葳蕤感觉晴天落下一个霹雳,将她砸得外焦里嫩,久久讷然不能言。
万万没想到脱离义务教育这么多年,她竟然有朝一日还能重返学堂。
这下,林葳蕤再也没有劝鹿呦呦留下的精力了,脑海中直盘旋着入学二字。
鹿府的马车扬尘而去,林葳蕤失魂落魄了好一会儿,正要往回走时,就听见身边的林浔枚轻叹一声:“蕤儿,你随我来。”
林葳蕤不明所以,跟着林浔枚向前走,最后发现她带自己到的竟是从未来过的佛堂。
“蕤儿。”林浔枚于佛堂门口顿住脚步,在她前头停下来,“你老实跟爹说,你是不是还对那狐媚子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
林葳蕤头摇得跟拨浪鼓般:“女儿没有。”
“当真。”见她不似说假的样子,林浔枚面上松了些,紧接着说出来的话却让林葳蕤如临大敌,“那你将人藏在这府中,是打算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