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说什么?”一个小沙弥慌慌张张地跑来,在了然耳边嘀咕了两句。了然瞬间变了脸色,一撩僧袍就要离开。 没来由的,不详预感萦绕在她心头,也不知是哪来的冲动,舒无虞一把拦住他,质问道。 “阿弥陀佛,本寺出了命案,并不安全,四公主还是快些回你该回的地方吧。” 命案?谁的?!了然不再管她和小沙弥离开,神色十分骇人。 忍冬答应她的事绝对不会缺席或者是迟到,听到了然的话,舒无虞心中可怕的想法立刻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 “了然大师!请留步!是谁出事了……大师你告诉我,是谁!”她一身衣裙是宫里为了及笄礼特地定制的,层层叠叠格外精致。 可此时在舒无虞眼里却是十足的累赘。 太后跟前的红人,死在了皇林寺里。怎么想也是一件天大的事,舒无虞明白此时了然他们的心情。越想她便越坐实了自己的猜测,提着衣裙就要追过去一看究竟。 路过一个转角,眼看着前头的人就要跟丢,舒无虞顾不得什么形象,跑起来。一脚踩在路边的泥潭里也浑然未觉。 就在此时,忽然一双手出现,将她下巴一揽,拖到了路边。 皇林寺中有刺客。舒无虞忽然紧张起来,她就要大叫被人用力地捂住了嘴巴。 “呜呜呜。”她很想喊人,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来人臂力极大,将她搂在怀里,让她动弹不得。 “别叫了,是我,喻卿衔。”来人用力地钳住舒无虞,附在她耳边,沉声说道。 喻卿衔?他怎么会来这里。舒无虞一甩肩膀,挣脱了出来,上下扫视着打扮怪异的喻卿衔。 他不是平日公子的装扮,一身劲装,脸上还以麻布蒙面。今日的行程和杨家并无半点关系,他这身装扮来这儿做什么? “快回去,和如蟾她们待在一起。出了这样大的事,赵德妃很快就会去找你。”喻卿衔警惕地四处张望,见没有被人发现才微微放心,急切地劝说舒无虞。 “你怎么会……”舒无虞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在意更重要的事,“皇林寺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忍冬出了意外?”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先回房。要知道什么我再告诉我你。”喻卿衔护着她,仿佛身边随时会有刺客出现。 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让舒无虞十分不安。她也不清楚眼前这位纨绔子弟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可没来由地觉得他或许比她以为的厉害。 此时他像是悬崖上一株救命的松柏,让舒无虞迫不及待地想抓住他,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什么都好,我不怕。”越是觉得危险,舒无虞反而冷静了下来。若是真有人胆大包天来行刺,她才更应该问清关系利害。 如今她只是一个没有重视的四公主,也不会有人是冲着她来的。 “喻卿衔,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喻卿衔从舒无虞的目光中读出了倔强,“你……”眼光一闪,说了一句:“得罪了。” 右手一扬,舒无虞只觉得后颈一痛,陷入了黑暗。 “这时候你可得好好在房里‘待着’,我晚点儿解释。”模糊中,舒无虞依稀听见喻卿衔在她耳边说着。 “德妃娘娘您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几位娘娘们还要进香,启程时间还早吗?”后颈还传来如钝器敲击的疼痛,舒无虞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 先前的记忆慢慢在她脑海中苏醒过来,若不是听到如蟾的声音,舒无虞当即就会叫喊出来。 “四公主呢?”赵德妃进来没有看见舒无虞,有些奇怪,她左顾右盼了一会儿,询问道。 “公主她说今日有些累了,想小憩一会儿,这时在里头躺着呢。”如蟾指了指里间,也不知是不是舒无虞的错觉,语气有些慌乱。 赵德妃探头看了看,确实看见她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让她睡吧,皇林寺出了点儿事情,恐怕今夜要在这里过夜了。外头不安全,可别让你家公主出厢房。” “是。”如蟾答应下来,忍不住问:“只是娘娘,怎么忽然……留下来过夜?不是说……” “不该问的你便别问。”赵德妃不是那好嚼舌头的妇人,她只严厉地训斥了一句,便匆匆出门。 留宿皇林寺?舒无虞急忙翻身下床,要去问个究竟。 “她不是说了,让不该问的别问吗?你还去自找不痛快?”男人的声音从柜子后响起,吓得舒无虞无意识地“呀”了一声。 “衔公子,您就别吓公主了。”听到声响的如蟾赶紧跑了过来,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德妃娘娘这还没走远呢,要是让她知道了您在这儿,那我们公主……” 喻卿衔看了一眼饱受惊吓地舒无虞,勾手给她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好言道:“是是是,我的错。来你喝杯茶压压惊。脖子痛不痛?我可注意着力道,已经很轻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舒无虞伸手摸了摸后劲,压着生疼。 “这到底是做什么?你把我打晕送回来目的是什么?不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出事的到底是谁?” 舒无虞一串连珠似的发问把一旁的如蟾都问得目瞪口呆。 偏偏喻卿衔仿佛没事人儿一般地自顾找地方坐下,一副就要住下的样子。 “你就是有再多疑惑也该一个一个问。”他抬头说到:“别急,如今皇林寺整个被封住,我还真没地儿去。有的是时间为你一一解答。” “皇林寺封寺了?什么缘故?”皇后带着三妃和九嫔都在这里。 按照既定的方案,两位公主的及笄礼后便是皇后领三妃、九嫔为东梁和太后祈福,之后便带着队伍回宫。 她和忍冬本也是准备趁着祈福期间行事,却没想到诸多意外。 “缘故公主已经知道了。”喻卿衔张嘴做出“命案”的口型,“出了这么大的事,京城的人马正在赶过来。未免凶手逃走,皇后娘娘亲下命令,封了皇林寺,一直鸟雀也不许放走。” “什么!命案!这不是有刺客吗?”舒无虞还没有说什么,如蟾便忍不住念叨起来,“这也太危险了,公主,奴婢去找些给您东西防身……” 如蟾走得飞快,舒无虞还没出言阻止,便听到喻卿衔懒懒地说道:“我在这儿,整个皇林寺里还有更能防身的吗?” “你在我这儿做什么?不对,”问完之后舒无虞发现她说错了重点,“你在皇林寺做什么?今日来的可都是女眷。” “我自然是来看看……”有没有胆子大的敢来诱引公主私奔……话说一半,喻卿衔被自己噎住,改口道:“我自然是有我的事情。你方才不是还要问个水落石出吗,怎么现在关心起我来了?” 他这一提,舒无虞才想起她本是要问忍冬的事情,焦急和担心让她脑子一片空白,“谁出了命案,是不是忍冬?” 喻卿衔深邃地眼里暗流涌动,他看了一眼舒无虞:“你和万寿宫的掌事,合适这样要好了?” “喻卿衔,我要一个答案!”岔开话题失败,舒无虞此时满脑子这个问题,喻卿衔微不可见地舔了舔嘴唇,才说:“了净禅师不幸……遇难了。” 不是忍冬,这是舒无虞脑子里接收到的第一个讯息。她松了口气,很快却如闪电劈过一般,“了净禅师?皇林寺的方丈?!” 喻卿衔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是他。” 一代高僧在寺院后山的密林中遇害,当时皇后和三妃、九嫔,两位公主都在寺中。怎么听怎么有些骇人听闻。 “禅师是方外之人,谁要害他。这着实蹊跷。”舒无虞听到是别人,虽然可惜却还是自私地放下心来。 却看喻卿衔的眼神中还藏着什么。 “死的是禅师,那你方才慌什么?”舒无虞问他,喻卿衔不是莽撞的武夫,甚至她都不知道原来这人还有功夫。 方才那下手,分明是逼急了,不得已而为之,莫非…… “该不会与你有干系吧?”她怀疑道。 被怀疑是刺客的喻卿衔一点儿也不生气,他挑眉道:“四公主若真是这样想,那便喊人抓我。常言道,谁咬吕洞宾来着?我好心帮你,你倒好。” “好像是‘狗’?”如蟾回忆着俗语,刚说出口对上舒无虞冒火的眼神,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捂嘴,还小声问:“也不怪四公主,衔公子您敲晕抱着过来,换我也以为……” “以为什么呀。”喻卿衔装成不大高兴的样子,“这儿出了人命,四公主又偏偏在外游荡。若是查出别的阴谋,那时要如何撇清关系?” 舒无虞沉下一想,他说得有道理。而且,这喻卿衔不可能和了净禅师结仇,恐怕也是撞上。但是这“道谢”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踌躇了半天,才说:“如今我没事了,你可以走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在云阳宫里倒没什么紧要,都知道底细,又有舒晏丰做掩护。 可皇林寺中皇后她们都在,若搜出喻卿衔来,往小说是不知廉耻,毁她清誉,往大了说,这个节骨眼上,恐怕要说她窝藏刺客了。 “欸?四公主就是卸磨杀驴了。”没想到喻卿衔却不干了,他说:“如今外头到处都在找刺客,我为送你回来错过了最佳的离开时机。你可不能如此无情无义啊!” 他走到客堂,指了指一把椅子,“你放心休息,我今晚就在这儿待着,不打扰你。” 今晚?舒无虞与如蟾对视一眼,差点儿叫出声来,她压着嗓子,不可置信地问:“你……这是要在这儿留宿?!” “不然呢?”喻卿衔拍了拍衣袖,“我也无处可去啊。四公主该不是真的要把我交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