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下,周石近看赵明心,见她肤色牙白,身形清瘦,细皮嫩肉,脖子上没有喉结,想起儿时有段时日,村中有传闻赵大牛死的是儿子,活的是女儿,后来不了了之,眼下这么一看“他”真有几分女儿样。 这日起,周石琢磨起打探赵明心的虚实,原本他想直接去找赵大牛用拳头质问,但想到赵大牛家和陈姨娘的姻亲关系,又考虑到冒然问起一个男孩子是男是女会被笑话,就打消念头,打算找一个和赵明心不生不熟的人探问。 周石想起赵明心身旁的小九,小九是小厮没有背景,又在“他”身旁伺候多年,只要威胁一下就什么都说出来。 小九拿着只空托盘从前院正厅出来,匆匆走在通往厨房的房巷,一只手从他身后伸来,将他圈在一旁的墙壁上。 “表少爷。”小九见到周石,惊吓道。 “你是赵明心身旁的小九?”周石瞪着眼睛威胁问。 “嗯,小的是。”人人都知道周石不好惹,小九不知自己哪里惹到这个活阎王,看着周石一双凶恶的眼睛,慌张道。 “赵明心和别的小子有什么不一样?”周石粗里粗气凶问。 “没,没什么不一样。”小九不明白周石问话的意思,慌乱回道。 “你见过他没穿衣裳的样子吗?”周石寻找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没,我,我没那种癖好。”小九越看周石,越觉他样貌凶恶,缩在墙上道。 “谁管你有没有那种癖好。”周石抬手一巴掌打在小九的脑袋上,接着道:“给我去看清楚他的身板,看是不是男的,做好了请你喝酒吃肉,做得不好……”他一把拧住小九的耳朵:“你自己知道。” “嗯嗯。”小九吓得连声应着,极力想摆脱周石道:“老爷和故友在前厅叙旧,小的在不送茶点去就晚了。” 周石放开小九,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小九猜测不出周石为什么想知道赵明心的身板,想来可能是“周阎王”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癖好,总之“周阎王”放了话,只怕不照做没好果子吃。 这天晚上小九给赵明心送饭,思来想去手一抖把一碗汤撒在她身上。 “哎呀,小哥,我没留神,把衣裳脱下,换件干净的。”小九说着,就要为赵明心宽衣。 赵明心将手臂横在自己身前,推开小九的手从桌旁站起身来,一边自己宽衣,一边道:“你去给我打洗澡水吧,前几日天凉没沐浴,今日暖和不少,方好沐浴更衣。” 因为是冬天,身上套了几层衣裳,赵明心不怕被识破,就将外面的直裰脱了下来,挂在书桌前的太师椅上。 小九见赵明心穿着深衣的身板一身挺拔,见她脱衣裳的动作爽利,分明就是清秀的男孩子,就不疑有他,去为赵明心打洗澡水了。 赵明心趁小九打洗澡水将晚饭吃了,然后坐在书桌前看书。 赵明心洗澡是件劳时劳力的事,她所住的院里没有井,最近的井在附近的小花园里,小九要来来回回提水将浴桶盛满,再去厨房拿一壶烧好的热水兑上,她才能舒舒服服的泡澡,所以夏天一般两三天沐浴一次,冬季看天气隔三差五沐浴。 小九把洗澡水准备好来请赵明心沐浴,赵明心抱着更换的衣裳进小房,就把房门严严实实关上。 小九收拾起赵明心房中的碗筷走到厅门口望向小房,脑中冒出一个念头,他悄悄走到小房前,手指在沾了下自己的口水,捅破一格窗纸,望里窥探,只见到屏风内的身影。 “小九,你在做什么?”赵琅的声音响在小九身后。 “少,少爷。”小九一惊,转身看向赵琅。 “你……君子有所谓,有所不为,怎么能做这种无耻下流之事?”赵琅上前看到门上窗格上的洞,皱起眉头恼道。 “少爷,不是……” “走和我去见孙叔。” 小九还没来得及解释,赵琅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往院门外拖,“乒乒乓乓”小九手里的碗筷随着挣扎掉落在地,碎了一地。 赵明心在小房内听见房外乱糟糟的动静,站起身胡乱擦干身体,将衣裳穿好打开房门,就见赵琅拖着小九出了院门。 “少爷饶了小的吧,是表少爷让小的看看明心小哥是不是男的。”小九拖着脚步,向赵琅求饶道。 “他是什么毛病,你伺候明心这么些年还不知道他是男是女?”赵琅甩开小九的手臂道。 “他是五行缺揍,没碰上厉害的人治治他的毛病。”赵明心走来听见小九的话,愤愤道。 “小的糊涂,二位小哥饶过小的吧。”小九求饶道。 “你直接告诉他,我是男人就没了事,还真来窥看,是要我脱了衣裳让你看个真切不成。”赵明心不知道小九有没有看清什么,但见小园黑灯瞎火,假作豪放不羁要扒自己衣裳作为试探。 “行了,谁不知你是真男儿,你跟呆子生什么气。”赵琅安抚道。 “小的是呆子,小的是呆子,小的一时被表少爷的凶神恶煞吓呆了,小哥怎会不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小九点头如捣蒜。 “说的不是你,周石要问你,你该知道怎么说。”赵琅冲小九道。 “小的知道。”小九应道。 “我是来找你一起看书,一个人看书总难定神,越发临近科考,心里越不安。”赵琅转而靠近赵明心,轻握她一只手臂道。 “你是考前紧张,放轻松就好。”赵明心见事情告一段落,就和赵琅一起回屋看书。 时过两日,周石又在通往厨房的房巷拦住了小九,小九紧靠在墙上,害怕道:“小的看清楚了,明心小哥是男的,真真的男儿身。” “哼。”周石心里不罢休,但找不出原由,就放过小九,自顾离去。 小九拍着胸口,松下了一口气。 周石愤愤走出房巷,迎面撞见一个人,定眼看去见是柳莺,笑了起来道:“柳莺姐姐。” “表少爷怎么在这里?这地方就我们这种苦命人能来。”柳莺低眉垂眼,娇怜样道。 “姐姐要跟了我,姐姐就不用做那苦命人。”周石笑嘻嘻,抓起柳莺软嫩的手道。 柳莺拍调周石的手,嗔道:“表少爷真有那心,和夫人说去,我可不和某人一样偷偷摸摸。” “行,我改天就和我姑母说去。”周石抬手捏了一下柳莺的脸道。 素月端着茶水走来撞见两人卿卿我我的样子,低下头装作没看见从墙根边走过。 “喂,见到本官爷怎么不行礼?”周石扬起头冲素月唤道。 素月留住脚步,返身向周石唤道:“表少爷。” “还不送茶去。”柳莺见周石看素月眼神有些愣愣的,便喝道。 “这位姐姐生得越来越好看,看起来像一个人……”周石微起眼道。 “她可是大少爷房里的人,自以为和大少爷一起长大,不把大少奶奶放眼里,大少奶奶趁大少爷去县里收店铺租子教训了她,主母为了息事宁人先将她安放在身边,她呢,却说自己和大少爷没关系。”柳莺道。 “我知道她在大表哥房里做事,只是她看起来和那个伴读有几分相似。”周石摸着自己的下巴道。 “她说那是他兄弟,谁信呢?这么些年都没听她说过,那天被我抓着了才扯谎。”柳莺满脸质疑道。 “我信。”周石心里不由暗喜自语,又问:“素月是哪个老妈子养的?” “管下房的刘妈。” 柳莺将话落下,周石就匆匆去找刘妈。 赵宅买来的小丫头都是交由宅内的老妈子管教,老妈子们会将自己管教的丫头认做干女儿,要打听丫鬟的事找她的干妈是再清楚不过。 周石向其他小厮打听到了刘妈歇脚的院落,进门见到刘妈带着香云在晒洗被褥,就走了过去。 “表少爷怎么来了?”刘妈看见周石大惊失色。 “我来只为问你素月的事。”周石假作笑意道。 “表少爷想问什么?”刘妈赔笑道。 “素月怎么被卖到赵宅?”周石问。 “这个……我记得是说她弟弟没钱看病,那会她来天天哭,天天闹着要回家,打了几次就乖了。”刘妈回想道。 “素月和大表哥是怎么回事?”周石心里有了数,又问。 “没那回事,素月自小在大少爷房里端茶递水,和大少爷是要好,可这孩子心气高,不想做通房,想嫁像样的人家做大房,这不是痴人说梦吗。”刘妈叹气道。 “你就说我给她赎身,让人给她说个正经亲事。”周石不怀好意笑道。 刘妈看着周石不敢相信,只怕这个小爷要说的亲是阎王家。 周石怎么可能会帮素月赎身,还给她说亲,只不过是放个话找个缘由接近她。 素月从刘妈嘴里得知此事,简直吓了个半死,不知到底怎么会惹到“周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