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用膳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幺蛾子。
田竹试菜,穆夜吃得也是沉默,整个饭桌上只有筷子碰撞碗沿儿的声音。
兴许是以前的习惯,穆夜一个人吃饭惯了,他没有布材宫人。偶尔抬头夹菜,顺便瞥一眼田密只能看见埋头吃饭,或者敛着眸子的红衣女子,静默地坐着。
现在的他,明明都是下之主了,但还是觉得不够、远远不够,甚至比他当皇帝之前还要无味。
他忽然想起母后还在的时候,各宫嫔妃虽然大多敬重母后这个皇后,但争宠还是无可避免的,他也想见父皇,但每每父皇要过来时,母后都盛装打扮好了,但转头就被别宫的娘娘劫走了。
那时他还不明白,他以为,每那些嫔妃都要来母后那请安,凡事都要经过她的手,那母后一定很厉害、很开心才对!
就像教他识字的师傅一样,高高在上的。
但,母后常“人是欲望的化身,而欲望,是一条无休无止的路。”
那时,他不明白。
时隔经年。
此刻,他隔着一张不大不的桌子,看着对面的田密,忽然就明白了有了权力,还想要爱。
这就是欲望。
如果他拥有了田密,是否也会再去要求别的?
或许也会。
谁也不准。
一顿不怎么愉快的饭终于要吃完了,就在穆夜抬脚要走的时候,他站在田密旁边忽然停了脚步。
他看见田密夹材右手关节处有一道淤青,沉声道,:“开始不要太急迫,下午的就免了吧。”
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先听懂得是跟在他后面的田竹。
“是,臣妾遵命。”
她侧身看去,正好看到那道淤青处,等穆夜走远了才看着田密,:“你是故意的。”
一个陈述句。
“?”田密好好地吃着饭,忽然被钳住了手腕,万分不解,不耐地甩开,继续吃自己的饭。
“哼,原来你也会靠这种心机博可怜啊!田密,咱们是一种人。”她认定了一般,也不给田密解释的机会,完甩袖离开。
不过,田密也不想解释。
屋门被关上,室内只留她一个人,夹菜时瞥见了手指关节处的淤青,她才意识到刚才穆夜和田竹的是什么事。
那是她昨晚拿木枝练剑,因为身上无力,所以碰伤了。
不过,那又如何?
即便被误解,她也不想再解释了。
和穆夜解释,没必要和田竹解释,她觉得恶心。
一路人么?
田密缓缓放下筷子,眯着眼,仔细回味刚才田竹话时的语气似乎,有那么一点开心
没错!
就是开心!
如果她的感受没错,那么,上辈子田竹和原主之间的“恩怨”,可就精彩了
系统捕捉到田密心里的想法,一时间竟觉得毛骨悚然!好可怕的直觉!
怪不得前辈最看好同期里的它,或许看好的不是它,而是宿主吧。
月挂长空,平等地照耀万物。
君不厌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院子,坐在了屋前的台阶上。
清冷的月光打在他身上,隐隐能看出玄色衣衫上几块渐了血、颜色深暗的地方。
这几清磷下几个跃跃欲试的,也算平复了躁动的军心。
院子里有一棵槐树。
不远处的窗台上摇曳着一颗含苞待放的凤尾扶桑。
放眼昏暗的院落,似乎又回到了桃花村他身边坐着的田密,是从未有过的放松,笑着和他一起看月亮。
起身走到窗台边。
透过这颗花,他似乎回到了六年前的样子。
红衣少女俏皮美艳,站在三十里凤尾扶桑里回头看他,月光洒在她身上,平添一丝遥远的冷意,但她笑得那样开心、轻松、无拘无束。
如果你爱一个人,
但又给了她许多苦难。
那到底是……爱还是不爱?
那还有没有资格爱?
人生的每一步都那样要命他如是想到。
而此时,白云兮趴着墙站在院子门口往里看着那道背影。
孤寂。
即便他站在万军人海中,依旧孤寂。
蓦地,她忽然很想见一眼同田密在一起的君不厌。
那会是什么样子呢?
会笑的吧。
那种开怀的、暖心的、真情实意的笑。
那种她从未见过的笑。
那个女人一定可以做到吧,这个世界上兴许只有她可以。
“主子”素春声道。
“谁!?”君不厌蓦地变了神情,眼神凌厉地看到院口处。
“是妾身,王爷。”白云兮吸了吸鼻子走了出去。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见是熟人君不厌也没为难。
“妾身见王爷迟迟不归,差人热了饭菜,王爷要不要吃一点?”
“不必了,夜深了,你早些歇息吧。这段日子,辛苦你了,青陵门那边,等事情平定下来,我会亲自上门道谢。”
白云兮很想不必了,都是一家人。
但她不出口。
“伏颜侍卫呢?怎么没见他在王爷身边?”她想和他多几句话。
哪怕是闲话。
“有事吩咐他去了,旁人我不放心。”
“……那,妾身就先回去了……”
“嗯。”
走了两步又转身道,:“屋子里,妾身差人放了安神香,王爷睡前记得点上,妾身就不进去了。”她知道君不厌不喜别人动他的东西。
“嗯,有心了,多谢。”
多么客套的辞,但对她来,他还能和她话,哪怕只是一个字,她都会很开心。
“那王爷也早些休息。”
回去的路上,一直强忍着的素春不悦道,:“姐!您您何必呢!”
往日里,白云兮都会佯装严肃地训斥,但今,她只是脚下微微一顿,甚至素春都没发觉,淡淡开口,:“这里没有什么姐,只有宁王妃。”
语气里满是忧愁,连她自己都不信,这话更像是安慰自己。
素春其实都明白的。
只是她不想主子在这儿这般委屈!
但……就像主子一直的宁王没有做什么,他没有故意算计姐,让姐喜欢上他,也没有拿什么东西威胁让姐必须留下或者让青陵门助他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