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重的皇宫正殿,洛清歌和权策并排站在一起,她还没来得及换衣服,里面还是她的囚衣,权策不愿让她穿司马崇的衣服,便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她穿,又不愿让御林军押解她,怕她受委屈,命人抬着轿子过来的。
跟瘸了似的脖子也在她家策策温柔的爱抚下正了过来,洛清歌心里美滋滋的,她家策策总能给她不一样的优待。
司马家的人站在他们的对面,早已怒不可遏,被抬到大殿上的司马崇,身上盖着白布,早已被身上四处的伤口流出的殷红的有些发紫的血浸染,司马崇的母亲趴在他的身边小声低泣,让本来就就空荡的大殿上显得几分凄惶。
洛清歌其实还是有些吃惊的,这一切都太过离奇玄幻,她不过就亲个嘴的功夫,司马崇就死了?
而且,她不记得司马崇出血了,她是蒙着被子打的,冬天来了,那被子偏厚,即便她洛清歌下手重,隔着一层厚实的被子,再疼也不会出血吧?
司马宏上前一步,对着坐在龙椅上一袭黑金纹龙外袍的魏帝权正渊施了施礼,神情悲痛道:“启禀陛下,吾儿虽性质顽劣,行事作风皆有不当,但罪不至死,这妖女三番两次找我儿麻烦,上次在大街上无故将我儿打成重伤,被送进大牢,却又不知为何被九殿下带回府,又送到了大理寺,一没审二没判,听说整日在牢里吃喝自在,竟比寻常百姓家过得还舒坦。如今又不知在谁的帮助下躲过狱卒逃了出来,竟专门去胭脂楼找我儿报仇。”说到这,司马宏顿了一下,眼神有意无意的往权策身上瞥了瞥,又接着道:“此女居心叵测,蛇蝎心肠,竟把我无辜的独子残忍杀害。微臣请陛下念在在朝中多年,兢兢业业不辞辛苦的份上,一定要还臣一个公道啊!”
司马宏悲戚高喊一声,随即便掀袍跪地,鬓角几丝雪白的头发让他显得有些苍老,一颗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外面殿门大开,一束光洒在他有些佝偻的脊背,像是在安抚他中年丧子的悲痛。
权正渊正要开口,忽然不知从哪刮来一股势力凶猛的风,司马崇身上渗着血的遮尸布骤然就被掀起,穿着里衣的血淋淋的尸体瞬间曝在众人面前,原本苍白的脸上呈青紫色,身上尽是被鞭子狠狠抽打的痕迹,张裂狰狞的殷红的伤口布满全身,细瘦的胳膊处还能隐隐约约看出森然的白骨。
众人一凛,有几个侍奉在侧的宫女失声叫了出来。
在一旁的低泣的妇人见状瞬间两眼一翻,气虚的喊了一声“我的儿啊”便吓得晕了过去,回过神来的宫女避开尸体,有眼色的搀起妇人将她带了下去。
洛清歌悄悄对权策竖了一个大拇指,那风是她让权策刮的,她就是想看看这个司马崇的伤势,到底是不是真的被她给打死的。
果然,这力道狠绝毒辣,她再怎么使劲也做不到这种地步。
俗话说虎毒尚不食子,司马宏不可能为了让她死杀了自己的儿子,那绑她出狱的肯定另有其人,但现在证明自己的清白比什么都重要,毕竟御驾在前,她要是一不小心掉了脑袋怎么办!
司马宏一个头刚磕完便听到动静,立马回头,抢上前去想要盖上遮尸布,不料洛清歌速度更快,回头悄声对权策说了一句“接下来你别插手,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也让你知道知道你女朋友我也是很牛逼哄哄的。”
权策沉着声“嗯”了一下,自从进了胭脂楼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她过分热络的缠绵让他一下子丢了理智,竟忘了他起初察觉的怪异。
只见洛清歌三步并作两步了冲到尸体旁边,抢先一步拿到,看了眼被打得惨不忍睹的司马崇,越过向她扑来的司马宏,走上前学着刚才司马宏的样子想权正渊施了施礼,语气铿锵,不卑不亢,高声道:“陛下明鉴,这人绝逼不是我杀的!”
众人嘴角齐齐一抽,绝逼?
这么严肃的场面,看她这么坚定的眼神,凌人的气势,还以为她拿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证据,想不到就这么一句话?
“怎么说?”权正渊瞥了一眼站在边上负手而立自成天地的权策,又看向洛清歌,那女子秀眉杏眼,颇见俏丽,倒是有几分颜色,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穿着权策的衣服。
“唉,您别提了!”洛清歌摆了摆手,权策宽大的玄色袖袍在空中呼扇着,身上被她家策策男友系超硬核的霸道冷硬气息所包围,满满的安全感。
“我原本在牢里好好的,谁知道被人绑到青楼去了,呶,那邦邦硬的麻绳子勒在我手上的痕迹还有呢,你想想,我一介弱女子,就算力气再大,也不可能将他抽得这般皮开肉绽,更别提我手上还有伤。”洛清歌指着走进司马崇,指着他皮开肉绽的尸体道:“而且实不相瞒,我是蒙着被子打的,那被絮都没飞出,那里面的人又怎么可能出现这幅样子呢?”洛清歌捋起袖子把手腕露了出来,被麻绳扎的点点血红在洁白的玉臂上格外显眼,原本凝眸不语的权策眼神忽然一紧,果然,他还是疏忽了。
以为自己安排妥当就可以保她平安顺遂,不想还是出了差错,看来要加紧和洛云逸进行人权的交接,他只有拥有足够的权力和能力,才能完全让她免受阴谋暗算,才能真正保护她的安全。
洛清歌又扒拉出里面的囚服,印在白色衣服上的大大的“囚”字格外扎眼,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对权正渊道:“陛下您见过有人行凶还穿囚衣吗?”
权正渊摸了摸唇边的小胡子,点了点头:“这倒没有。”
“那便是了,就像司马大人所说的那样,我在牢里好吃好喝,吃饱了撑的没事杀他儿子干嘛,给自己惹事吗?而且我独自一人又如何逃过狱卒的看守和牢狱的重重关卡跑到外面去?我这么显眼的囚服在大街上难道不会辣眼睛吗?大街上的人都是瞎子吗?恐怕我刚跑出来就会有人把我抓走吧。”
洛清歌拖着玄色的衣袍,来回徘徊,这是她思考或者讲道理时的标配动作。
“陛下,切勿听她一面之词,许是她特地为了找托辞才故意穿成这样,我儿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司马宏急忙上前,又是一阵哀嚎,又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摔到地上,指着信封恨恨的看着洛清歌,道:“这是在我儿房里发现的,明明就是你找人放到他房间里引诱他去胭脂楼,然后借机行凶,至于你如何出狱,如何派人潜入我府引诱我儿——”司马宏面色愤愤,眼睛直直的看着权策,道:“素问九殿下与这妖女关系密切,想必为她做些事也是甘愿的吧。”
他也是豁出去了,皇子又如何,他也不必顾及对方什么身份了,一生仕途劳累宦海沉浮,步步为营步履维艰,想着儿子虽然不中用,但好歹也是家里传宗接代的独苗,以后给他捐个官再继承自己留下来的家业,也就随他这一辈子浑浑噩噩的过去罢了。谁知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平日里再怎么看不惯他那副为非作歹的的样子,终究还是流着自己的血的心头肉,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死去,教他一把年纪可怎么受得了。
权策剑眉一拧,黑曜石般漆黑深邃的眸子睨向愤然的司马宏,霸气威凛的气压如一团阴重的乌云压向那人的头顶,逼他不得不低下头去,收回眼神颇为不屑,淡淡道:“本王若要杀他,一掌即可,本王若要毁尸灭迹,你觉得——”
“你能找得到痕迹么?”
司马宏一噎,这刚回京的九皇子竟然如此嚣张,但他说的确实是事实,在朝中多年,宫闱秘史他也听了不少,早就听闻这个皇子不简单,年少中毒被送出宫,后来不知怎的又投到无相城去学艺,那个于凡人神一般存在的地方,竟被一个毛头小子闯了进去,竟也叫他拜师成功了。大魏前些年几次跟周边小国的战争,也是九皇子就近从无相城赶到前线挂帅杀敌,打了胜仗还赢了军心。这次回来的也是悄无声息,他们这些人也只能装作看不见,毕竟大家伙儿都在朝中站好队了,也总不能又去抱一个新来的没权没势的人的大腿。
京都,就是权势二字。
谁有权势,谁就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