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羡刚打开灯,一眼就瞟到了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的江母。 江羡垂着眼帘,脚下甩掉拖鞋换上另一双,踩在水泥地上,声音沙哑,“妈。” 江母似乎在发愣,过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似的,眼中布满血丝:“羡儿…” 江羡乖巧地应了一声,顺势坐在沙发上,双手宽慰地抚了抚江母的肩:“在呢。” “我刚才看见你带了个男人……哪呢?” 江母语气平静。 江羡放下双手搭在自己腿上,头别到一边,声音有些轻:“没有的事。” “我看到了!你带着那个男人进来的!我还听到了你们……!” 江母声调高昂了起来,带着几分尖锐,江羡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音量:“妈!我说没有!” “你做的脏事还要我来和你说吗!姑娘家家的这么不要脸面,将来没……” “妈!”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你现在……” “妈!” “长大了翅膀硬了,长成这狐媚样子勾上谁呢!你说!说啊是不是那个男……” 旧居民楼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江母的声音穿透了好几堵墙,半夜时分,已经有不少邻居被吵醒,骂骂咧咧的声音一阵阵传来。 江羡瞪着江母,胸腔内似是多了一团火,狠狠地灼烧着,连带着喉间也燥热无比,全身的气血都在逆流往脸上走。 她的母亲,看见楚峙,犯病了,她得忍。 江羡用力掐了一把大腿肉,痛感冲上神经,冷静了几分。大腿处是消散开来密密麻麻的痛意,在每个细胞中叫嚣。 江羡,冷静点。 江羡,她是你的母亲,是拉扯你长大的人。 江羡,她只是犯病了。 江羡,这么多年了你还没习惯吗? 江羡。 … 江母说到激动处,刷地站起身来,扬着手就想给江羡一巴掌。江羡冷着眸子,在江母手掌即将拍到自己脸上时,先一步伸出手,狠狠拍在自己脸上,通红的指印很快浮了出来,江母嘴中的话、手上的动作瞬间停住了。 气氛降到了冰点,两人沉默着对视,只有隔着墙透过的叫骂声传入耳中 。 江母突然退了几步,双手不知所措地交叠在一起,脸上满是迷茫。 过了许久,江母小心翼翼地开口:“羡儿,我…” “妈,很晚了,睡吧。”江羡别过脸,“碗我已经洗好了,粥也在电饭煲里了,明早…明早上班前我会准备好早餐,放心,一切都很好。” 江母嗯了一声,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走向卧室。凉意顺着窗户灌了进来,江羡瞥了一眼,走上前去关窗。 江母打开卧室门,破旧的木门摩擦发出难听的声响,江羡头朝向卧室方向,看着江母小心翼翼的背影,嘴唇动了动。 妈,以后别站在窗户边上。 她终究没能说出来。 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江羡飞快掏出手机,按了一个号码就拨打出去。对方接通的一刹那,江羡急急地喂了一声,对方却没有动静。 江羡心一沉。 … “……”楚峙沉默着,听完了这个电话。 一旁的纪潍抱着档案袋放在楚峙桌上,神情也有些严肃。 楚峙狠狠拧着眉,脸上写着烦躁。一盒烟还没拆掉塑料薄膜,已经被楚峙捏得面目全非,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楚队…” 楚峙没应答,倏忽抛出了烟盒。烟盒准确无误地落在垃圾桶里。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十六分,警局上下没有一个人敢合眼。 纪潍看得忧心忡忡。 巷口那起案子不是偶然。 当时是下午四点三十七分,南郊北巷□□发了一场打架斗殴事件,死2人伤6人,苏宁声称是目击者,被带回警局。 最糟糕的是,重伤4人,至今仍昏迷不醒,还有两人轻微受伤,嘴像是上了把锁,怎么也撬不开。案情至今除了刘东兴提供的线索,毫无进展。 “齐桥根本没有206。” 楚峙呼出一口气,嗓子沙哑极了,眼底是密布的血丝。 脚边是堆了一地的烟头。烟灰遍布,一片狼藉,桌上的盆栽都枯黄了几分。 “前天我去齐桥的时候,有一个烧烤摊老板很可疑。” “昨天晚上我又去了一趟,他果然不在了。” 楚峙双指顺直,压着眉心:“有人在针对我…” 纪潍拿着纸杯给楚峙接了一杯水,放在桌上,杯口升腾,散发着热气。 “引我去齐桥的目的是什么…” 楚峙一个人喃喃着,脑内的思绪混乱成一片挤压在一起,每一处的神经都像是打了死结,活络不开。 纪潍扶着桌沿,有些试探着开口:“楚队,那个江羡…” 楚峙很快否定:“跟她没关系。” 话一出口,纪潍眼神便有些怪异。 楚峙愣神,轻咳了一声:“我说,她是个好女孩,不会做这种事。” 纪潍的眼神更加奇怪了,楚峙的耳根爬上一点红晕,双手也不自然地掩住整张脸。 “我说…” 楚峙试着再次开口,纪潍抢过话头:“楚队,我只是说江羡可能是突破口。” 楚峙立马闭嘴,差点咬了自己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