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破晓时,阮无痕从昏无天日的冥想中清醒过来,下意识想去看看姬琅,却见那被褥已经被整整齐齐的叠起来放在一边,原本在席边的峥嵘也不见了。
而他人早已经又去练剑了,不知疲倦似的。
阮无痕有些纳闷,他记得自己在他这个年纪正是贪睡的时候,能从头天日落睡到第二天晌午,太阳晒屁股了被一拉照样睡,这小孩怎么偏偏是个怪胎?
他走过去,随意道:“起这么早?”
姬琅隐晦道:“师兄,不早了,已五更了。”
阮无痕:“……你莫不是忘了今日还要下山?省些力气吧,那么多弟子,我可不会御剑带你下去。”
姬琅心平气和:“是,师弟省得。”
阮无痕只觉得自己碰上了个读书读傻了的呆木头,便操着一腔羡慕又不屑的心理走开了。
今日要下山的弟子都聚在了灵台,晓言君嘱咐阮无痕要过去看一眼,最好早些,毕竟他是负责领队的师兄。
其实一起同行的也有几位带队的弟子,都是在宗里排的上号的,只是没有阮无痕积威久,名声大,所以这个重担还是到了阮无痕的肩上。
不过当阮无痕到了灵台,面对着一群黑压压的小萝卜头,脸都黑了。
这些是什么?
晓言君要这一群最大不过十三四岁还没练气的小东西们跟着他下秘境?
他觉得自己手里再拿根儿迎风飘摇的小旗,就是活脱脱一个领着小朋友们外出郊游的幼儿园老师。
阮无痕难言的看着这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崽子们,正打算回身大不敬的去找笑念潮要个说法,就被同行的一个向安宫的弟子拦下了:“大师兄,莫急。”
这人他有些印象,向安宫宫主幽湖君的首席大弟子楚长生,他还感慨过那个老直男还能教出这么和善可亲的徒弟,真是老天瞎了眼。
阮无痕脸色不甚好看的看着他,大有他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就和晓言君同罪处置的意思。
楚长生苦笑道:“晓言君先前嘱咐过我了,说师兄要是气急,定要拦住了,回来时定会给你一个解释。”
阮无痕回头看了一眼不谙世事的少年们,咬牙切齿道:“别告诉我这五十号人都是昨天刚收进来的。”
楚长生只能实话实说道:“……的确都是昨日刚进宗的。”
原书中并没有这一段,阮无痕记得自己该是在宗中平静了好长一段日子,直到被姬琅超越打压,他才算是有了属于自己的炮灰戏份。
可如今一切却犹如脱缰的野马,向着不受控制的方向狂奔而去了,虽的的确确是脱离了原书的剧情,但阮无痕也没办法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他忽然发现,没有了书,没有了所谓剧情,在除去畅快的同时,他居然会感觉到事情脱离掌控的不舒服。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阮无痕眼神复杂的看向这一群原本该在山上安安稳稳修炼的小豆丁们。十三四岁,这是个十分奇妙的年龄段,懂一点事,又不太懂,这个年纪的少年多半没见过世面且嚣张跋扈,还不服管,总而言之,十分难搞。
……而且他们还都没有修为,顶多有两个半吊子在山下能感受一点灵气的,也就能打打村口的大野狗,在秘境里多半不够看。
也就是说,阮无痕即将面对一群一碰就碎的瓷娃娃版熊孩子。
阮无痕心想:这是年轻一辈太多了,开山大会开后悔了,打算让这群孩子集体去送死么?
正想着,忽然姬琅不知何时已经收拾完过来了,他应该是先去师父那儿领了个剑鞘,此时一把黑沉的剑别在他腰间,整个人显得脱俗又稳重。
姬琅平静道:“师兄,我们几时下山?”
阮无痕本想没好气的说一句“消停点等着”,却发现有他一来,整个灵台上有说有笑的声音都安静了不少。
阮无痕知道比起长辈,一个值得佩服的同辈是更能让人敬畏的,于是他也心平气和起来,心甘情愿的为姬琅造起了势:“就快了。今早的剑练得如何?”
姬琅该机灵的时候不可说不机灵,几乎瞬间明白了他这位表里不一的师兄如今慈眉善目的意思,当下便恭恭敬敬道:“只是招式熟了些,勉强能用出一二。”
他俩这话说的声音不小,足够覆盖整个灵台,也足够让这群还在为早起抱怨的新弟子们知道,在他们昨天上窜下跳的虚度光阴时,已经有人习了师父的剑招了。
再加上姬琅所在的白霜宫,在众人之中明显是独一无二的神秘存在,又有一个名满天下的师父和一个少年英才的大师兄,让姬琅在这群同辈中立马鹤立鸡群了起来。
姬琅在队伍中站定,以他为中心展开了一个小小的交流圈,核心人物就是这位若寒君的小弟子。
一个约莫十二岁的小姑娘好奇的问道:“你真学了那剑啦?是不是和我娘说的,能上天入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