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无痕:“……”
他怕是要失宠了。
白霜宫虽然说是宫,但实则只是与其他三宫齐个整齐的名头,尤其那向安宫宫主仿佛神龙成精,酷爱金光闪闪之物,宫中就由着他的喜好由玉石打造,也幸好他家大业大,才不至于让这败家子败坏光逍遥宗的家底。
相比之下白霜宫显得寒酸许多,除了一整个看上去仙气渺渺的正殿,就只有一个偏殿和一个寸草不生的小破木房子,平日若寒君养花用的。
正殿住着若寒君,阮无痕睡在偏殿,姬琅的住处便成了个问题。
姬琅道:“师兄不必忧心,我在哪儿打个地铺,或者去师父的花房也行。”
其实阮无痕原本也是打算让他去花房先凑合凑合,但这话由姬琅自己说出来,就不大一样了,说得他有些心虚。
阮无痕轻咳一声:“……这倒不必,白霜宫什么地方,住下你绰绰有余。我殿中还有一处小席,收拾一下也不差什么。”
姬琅结结实实的愣了一下:“那……多谢师兄了。”
阮无痕矜持的一点头,又和姬琅相互对着沉默几秒,这才都反应过来对方在等自己去干活。
阮无痕心想:这小东西,人不大还敢指使起他师兄来了。
姬琅心想:我又不知你给我安排了个什么地方,你不带路难道要我无头苍蝇的撞一通?
最后还是阮无痕率先转身回了屋,扔给他一床被褥,姬琅自己动手铺好,算是在这儿安定了下来。
此时月已明,分不清是挂在天上还是树上的亮着,照得一地银雪,不分昼夜的闪着光。
姬琅睡得那一方小席与阮无痕的卧榻只有一个转角的距离,被阮无痕象征性的隔了个屏风,就算是两处天地了。
夜里静的很,阮无痕白日看了若寒君的忘川剑,得了领悟,正想打坐一夜,就听隔壁辗转反侧,不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阮无痕也不想听,奈何自己作为修行之人有着该有的耳聪目明,隔壁一点针鼻儿大的声音在他这都算电闪雷鸣,实在静不下心,干脆出声问道:“睡不着?”
隔壁许久没出声,可能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吓了一跳,良久,才低低的道:“嗯。”
阮无痕想了想:“可是睡得不舒服?还是不习惯旁边有人?”
姬琅可能是被被褥改久了,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没,这儿挺好的。”
这没营养的废话若是说起来没完没了,于是阮无痕决定再问他一句,若是再不说,自己就下个隔音符让他自个儿一个人翻腾去。
阮无痕道:“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与师兄说。”
这回姬琅沉默了半响,就在阮无痕马上就要掐诀时,听他开口道:“师兄,你白日说的叫我不要当真的指导,究竟是什么?”
阮无痕:“……”
天娘,这孩子怎么还记着!
阮无痕试探道:“你……莫非因为这个睡不着?”
姬琅索性也爬了起来,不在被窝里翻了:“是。我听了师兄的话,心中一直存了困惑,百思不得其解。”
阮无痕心中有些复杂,主角就是主角,剧情偏了也照样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要是捡了这么个用功知道上进的徒弟,赶明儿是不是就得把自己扫地出门,让他上位了。
不过话已到此,阮无痕只好怏怏的问:“哪里不懂,说来听听。”
姬琅道:“师兄说剑招变幻莫测,不必苛求一模一样……是叫我自身钻研么?”
阮无痕想了想:“你这么说倒也无错。我问你,你看师父的‘惊鸿’,‘狂澜’二式,心中作何感想?”
姬琅迟疑道:“很……很惊艳,很有力量,有势不可挡的感觉。”
阮无痕道:“是了。可你呢?你既无磅礴修为傍身,又无天下绝妙身法,就连身高都差出人家几尺,那一模一样的剑用出来,又如何势不可挡呢?”
屏风那边沉默了半响,阮无痕也不打扰,良久才道:“世间万物各有各的道,你和师父虽同为剑修,同用剑招,却不一定都是以剑入道。以何入道,还要看你自己。”
那一边又是许久的安静。
阮无痕心中十分欣慰,正觉得自己简直为人师表就该流芳百世的时候,便听姬琅轻声问道:“那师兄你呢?你以何入道?”
阮无痕噎了一下,斥道:“问题那么多,问一个就得了,赶紧睡觉去!”
为人师表的流芳百世就此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