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色的飞梭状物旋回陈柏年手心。陈柏年将东西塞进西装口袋里,一扶眼镜,镜片上闪过几行虚影字幕:
路易斯·杨,出生日2105.7.15,出生地亚洲中心城,大椿生科人工育婴舱300001号,父班杰明·扬,大椿集团货运车驾驶员,交通祸事已故……
陈柏年粗略扫了一眼,字幕消失,道:“究竟是‘杨’,还是‘Yonng’?”
“啧,”疤叔抱臂乐道,“怎么着,看卓处这架势,想复婚?”
一名穿着制服的搬运工人抱着个透明大箱子,脚踩一块圆形透明水晶板,直接“飞”到陈柏年身边:“陈部长,现在换肺吗?”
透明的箱子里赫然是一对哼哧哼哧起起伏伏蠕动的人体肺器官,和一支装着绿色液体的药剂管。
疤叔:“……”
“陈某不敢瞎捉摸卓处的私人事务,”陈柏年示意搬运工人把东西放地上,“听命令办事罢了。肺您先收着,需要手术时联系卓处,不想找卓处找我也行,这是我的名片。”说着手指在面前虚空一划,划出个方形的虚影名片,推给疤叔,略一颔首,抽身而去——脚下也有块圆形透明薄板,直接贴着沼泽飞回舱门。
疤叔露出一种类似牙疼的表情,不理会名片,抱臂看着盒子里噗噗跳动的仿生肺,目送陈柏年回到飞艇,黑森林叛军和艇内工人的搬运交接工作完毕,最后有一块飞行圆板托着一只马卡龙蓝色的鼓囊囊大包裹,运至门前。
陈柏年站在飞行器舱门前向树屋门缝里道:“这是几身防护服,务必及时更换,我会来接你们。”
飞行器舱门关闭,向沼泽喷出强烈气浪,冲破树冠枝桠窜向天空。
气浪拍击沼泽面激得泥水四溅,木廊下和门墙上一片狼藉。
路易斯打开门锁,周静水和戴月来终于走出来,蹲下身,好奇地研究透明盒子里的仿生肺。
有围观者指着地上的蓝色大包裹道:“这就是10亿通币一套的防护服吗?”
“能拿去黑市卖掉吗?”
“不,那可不划算,我们要钱做什么,不还是为了买细胞焕生药,他们就能为我们带来焕生药。”
疤叔也蹲下身,歪着头,眯起眼睛,用看摇钱树的眼神看着戴月来和周静水。
路易斯光洁的额头上多了个针尖大小的红点,他疑惑地东看看西看看,往装仿生肺的盒子上呸的一唾,吊尾猴般勾着木梁跳向屋顶,一个翻身不见人影。
“嘿!臭小子!”疤叔起身去追,也一个蹬脚踩着栏杆跳上屋顶翻过屋脊,“看我不打你!”
围观群众拍手起哄:“哦——路易斯!路易斯!路易斯!”
戴月来也立即起身,嫌弃地看着地上一团唾沫:“……”
“嘁——”一名深色皮肤、身材健美、梳着高马尾的姑娘朝众人呲牙,踩着木跷,怀抱两对木跷,蹚着沼泽泥水走到木廊下,“别起哄!可真讨厌!你俩来,你们需要学会用这个,走去吃早饭。”
木跷横起来很长,约有三米多,人踩着行走,差不多一半没在泥水里,踩脚的踏板处连跟绑带都没有,看起来难度极大。众人七手八脚把二人拽下廊台,架着就往木跷上按。猛地这么一来,走是不可能会走的,二人大叫挣脱,无奈对方人多势众,只得左歪右倒,跌跌走走,一路几乎被提拎着,闹嚷嚷至一间冒着炊烟的大树屋前停下时,裤腿皆已湿了个透。
大树屋内一条长桌横开,几十号人坐着正吃得热闹,路易斯和疤叔绕桌追逐,一名老婆婆扬着汤勺搅和其中:“住手!住手!捣蛋鬼们!你们踢翻了一整锅‘黑森林的眼泪’!”
朦胧雾气从沼泽中浮起,顺着地板缝、墙缝流进屋里,长桌中央点着一排烛灯,烛蜡燃烧散发出奇异的草木清香。一片鸡飞狗跳中用餐者们岿然不动,只顾抬头看着长桌一端、墙壁上挂着的电视屏幕——
或许可以称之为电视。那是一块与iCard材质类似的透明水晶板,长宽足有大型阶梯教室的投影幕布那么大。
屏幕上,一身黑色正装的卓不群正头裹绷带、嘴叼烟卷,懒懒散散地侧身靠在一处被栏杆半包围着的立式讲台前,手肘搭在围栏边沿,端起本该固定在讲台上的话筒,说:
“我不接受诉讼方这项指控,前处长的确与我有过一段时间的婚姻关系,但我们已经离婚了,即使我们没有离婚,他的档案污点也不应成为我个人信誉减分的理由。怎么,22世纪了,我们还兴连坐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