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荆动作利落地把拾来的柴伙码整齐,一道狭长的人影从身后投在柴堆上。
她转头,死对头静悄悄地站在不远处,风吹动他的发带和衣袖,一如新雨秋岚般雅致。
陈荆看他半晌,秦墨白也抿紧双唇,两人都不出声。
陈荆抵不过执着的眼神,转回头,继续堆柴伙,耳朵却密切聆听身后的动静。
“陈荆,这些日子苦了你。”
她直起身来,面向他,脸色严肃,“入了师门,就得按江湖规则行事,就算你不同其他弟子一样称我‘大师伯’,就算你是气宗长弟子,论辈份、论年龄,也得叫我一声‘师姐’。”
秦墨白不接她的腔,卷起袖子走向水井,将井边空桶扔下去,装满水又摇上去,左右手拎着两水桶一一倒入屋中大水缸,往返五次,水缸装满水。
之后,不发一言向陈荆走去,吓得她忽地跳开。
秦墨白看她一眼,捡起地上的斧子,细细劈开屋外堆着的粗大树桩。
头回见他拿利器,沉重的斧头在手中如同笔杆一样轻巧,扬起斧子的弧线流畅而美好,秦墨白边砍边轻声叮嘱:“你身子不好,莫逞强拿重物,凉水也少碰。”
“如今你要害我,比劈柴还容易。”
秦墨白手上微微一滞,“你虽没内力,但借力熟练,刀也更快了。”
“因此,你更不放心,意欲来个斩尽杀绝?”
眼前人周身散发出杀气,他微微转过身迎向夕阳,远离她两步。
陈荆嗤然而笑,暂且不动手了?
“你待留我这条命到几时?”
“为何不去云梦谷?”秦墨白柔声问。
陈荆皱眉,“老问这个干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既然你这么不听话,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等你伤好,把你囚回上京。”
秦墨白停下动作,斧子抵在地上,锋刃闪着寒光。
陈荆忿然转身,从屋里拿出一大筐蔬菜,背上肩,向溪流走去。脚没踏出大门,颀长的身子挡在她前面,秦墨白从她肩上拿下竹筐,挂在自己一只肩头,扬长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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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荆受了隐宗责罚好几日郁郁寡欢,秦墨白正发愁如何开解,不想隐宗更不落忍,没过几天就将陈荆唤去帮他整理书册,待陈荆从掌门殿出来又摇头晃脑,意兴高昂。
秦墨白这厢略定心,那边厢,烛光将窗子映出两个剪影,屋内一老一少对着蜡烛发呆。
“师尊,你明日找个碴子,把他赶下山去吧!”
实在受不了衣冠禽兽日日天没亮就到后院报到,摘菜、打水、洗衣、洗碗,做得比她这个杂役还卖力细致。
秦墨白越是表现出无害,心里就越发毛,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就是这个道理,平静得越久,以后爆发就越可怖!
“什么碴子?他练功比别人用功,看书比别人专注,课功做得最好,每日不像某人老想着往山下跑,有空就去后院做杂务。这样的人,你告诉我,要赶他下山是不是先得把隐派弟子都清光?”
“君子远离庖厨!他天天在后院,不利于气质培养、眼光开阔。”陈荆义愤填膺。
老者瞟她一眼,“我隐派弟子从入门以来就要求熟练各种生存技能,以方便日后单独出勤,杂役本来就是课业的一项。”
“师尊,当初就不该让他破格进来。”
“他有心要我入门,不是今时,就是彼日,暗箭难防啊,你是不是没动脑啊?”
“动脑是一件很伤人的事情,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