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陈启元目光相撞的一瞬间,陆渊文分明在对方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后悔,还有一丝哀求。
“哦对了,刚刚就是你指认陆兄,说他偷了你五十文钱对吧?”
还没等陆渊文发话,徐兆麟就抢先说道。
刚刚他见到心目中的大恩人时,过于激动以致一时间没顾上陈启元指责恩人偷钱的事,现在稍稍淡定下来才顾得上这茬。
“啊……事情是这样的,”陈启元赔着笑脸,看那样子恨不得能生出个尾巴对着徐兆麟摇,“我早上带了五十个铜钱过来,不小心落在了书桌抽屉中。一时猪油蒙了心,竟误会是陆兄拿的,刚刚那五十文已经找到,误会已经消除了,消除了……”
徐兆麟在他靠近自己时,厌恶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满是怀疑地问道:“真的是这样吗?”
陆渊文丝毫不给对方半点开脱的机会:“那你现在把你那五十文拿出来。若是你真带了五十文,那还有可能是误会;如果拿不出……”
“那,就是存心诬陷我了!”
陆渊文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地说道。
陈启元听完这话,唇色几乎变得与脸色一般惨白,浑身上下似筛糠一样:他身上一文钱都没带,想伪装清白都伪装不成。
众人见他如此反应,纷纷摇头。
“斯文之地,竟有这样诬陷同窗的败类!”
“这样的人,就应当广其事迹,宣扬其名,让全县的读书人都离他远点!”
“他是谁家的孩子啊?”
“是陈秀才家的,叫陈启元。”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陈启元浑身瘫软,膝盖一弯,竟跪在地上朝众人磕起头来。
“是小的猪油蒙了心,因嫉妒陆兄台,才行此无耻之事,还望各位大人大量,不记小人之过……”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道。
见众人无动于衷,陈启元膝盖又挪到陆渊文脚边,弯腰抱着他的腿痛哭起来,嘴里不停地请求原谅。
“先生与徐公子在上,如何处置此人,全凭二人发话。”
陆渊文恭敬地请刘秀才与徐兆麟来决定陈启元的命运。
他这么做是有考虑的。
若是自己主张严惩陈启元,传出去了,难免有那么一等是非不分爱和稀泥的人说自己不顾同窗之情,心狠手辣之类的混账话。
若是处罚得轻了,又如何能让陈启元这个小人长些记性,同时解自己心头之恨?
而请刘秀才与徐兆麟来做决定,自己就能既避免旁人闲话,又能严惩陈启元:自己学生里出了这样的败类,在众人面前丢了他的脸,刘先生当然不会放过陈启元。
至于徐兆麟,他将自己视作恩人,肯定也不会放过伤害自己的人。
果然,他话音未落,刘秀才暴怒的声音已经响起:“老夫教导不严,手下才出了这样的不肖之徒。此等斯文败类,当立即逐出塾中,来人啊!”
侍立一旁的老仆心领神会,快步走到陈启元桌前,拎起他的书箱,将全部书籍笔墨纸砚往当中一塞,“呼”地一股脑全从窗中丢了出去。
徐兆麟却没有立即发话,而是沉吟了半天后才开口:“光是逐出私塾,他还可以去另一处进学,还是照样能参加科举,考取功名……”
众人的目光齐看向他,静待他继续发表高论。
“这样的险恶之徒,若是中了举,甚至是进士,那该是多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