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贺知谦拜见陛下。”
“先生不必多礼。”早之前,聂笙就免他跪礼,不仅仅是念及他双腿有疾,更是尊他敬他。
“如今科举快开始了,于往年推迟了一月有余,各地士子已经聚集京师,朕召见先生,是想任先生为考官,帮朕好好看看这届考生有无佼佼者。”
“往年监考一事都是由礼部侍郎胜任,微臣隶属弘文馆,是否于礼不合?”
“无妨,王秋为主考官,先生为监考,不冲突。先生有一双慧眼,定能识得明珠。”
贺知谦想了想,“今年确实有不少奇才,之前有幸结识一二,正好借此看看他们的策论之谈。”
聂笙颔首,“不知先生可有看好之人?”
她所指是弘文馆的学生之中有无出众者,毕竟贺知谦为弘文馆学士,了解的自然比她多。
不知贺知谦想到什么,眉眼含笑,“是有一个,名为谢川,其祖父曾任户部侍郎。此人才华横溢,能言善辩,只是……”
“嗯?”
贺知谦难得无奈叹息,抬眼看着聂笙,“他想要考的是武举,臣曾问过其为何,他借诗回应,‘男儿何不带吴钩,
收取关山五十州?’”
聂笙挑起柳眉,“看来……此人志在沙场啊,他会武?”
“剑倒是耍得不错。”贺知谦对谢川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如此,当是可以门荫入士。听先生口吻是有何难处?”
“难就难在谢川之父,只要他成经国治世的文才,毕竟是嫡子,怕他……”
这等顾虑乃人之常情。
“若真如先生所言这般出色的话……”她思量片刻,道:“舅舅一直戍守北边,夷奴十八部落近来屡屡叨扰边界百姓,不如让这谢川去练练手?”
贺知谦眼中亮起光来,甚至是激动,“若真如此,微臣先替谢川叩谢陛下圣恩。”他急忙要摆脱轮椅,被一旁的晋白按捺住。
聂笙浅笑,“该是朕要感谢先生举荐,明珠蒙尘才是最可惜的,至于谢川的父亲,朕会拟一道旨意去谢府。”
贺知谦笑意更胜,好像得偿所愿的是他自己,见他如此愉悦,聂笙的心境不由得开朗起来。
他们……真的很像……
明明长相完全不同,可与人感觉如出一辙,且并不觉得厌烦。
在她见贺知谦第一面时就发现对方的予人感觉同兄长一样,永远处于暖阳春风之下。
不由得郁结开怀,心境舒畅。
“对了,今日恒王归京。之前先生提及幼年同恒王深交,关系匪浅。”聂笙靠着书案,晋白跟着上了一杯清茶。
她取过骨瓷茶杯,轻轻吹拂莹绿清透的嫩茶,“今早朕召见过他。”
听到萧止,贺知谦将之前的幸色收敛,“回陛下,因镇北王是微臣外祖父的学生,所以自幼便相熟。说来,王爷在离京前也曾是韩阁老门下。”
“此事,朕有所耳闻。老师对恒王所评甚高。”聂笙不会忘记韩阁老提及这个学生时眉眼的舒阔,和满意之色。
嘴上还常常念叨着可惜了,不入沙场的话,那嘴皮子在朝中定是能与秦相与之一搏。
可韩阁老也知道,萧止的志向打一开始就不在朝堂。只有厮杀嗜血的战场才是他的归宿。
“恒王小时候比较好动,常常惹得韩阁老动竹棍,奈何不长记性,一犯再犯。”
聂笙将几个时辰前见的人和贺知谦话中的人融合在一块儿,一时觉得突兀。
还是说刻意在自己跟前掩饰本色?
也是,如今鲜少有人在她面前以真正面目相见。
“父皇在时,十分信赖恒王。”
兴庆十二年,那年战事吃紧,边疆不稳,为鼓舞军心,先帝决定御驾亲征,可惜他老人家养尊处优惯了,战场之事一概不通,若不是萧止舍命相救,说不定那位子当年就得换人,庆幸的是,那场战役险胜敌军。
也是因此,先帝越发惜命。回到宫中直接下旨赐封萧止为恒王。
这事在当年遭到不少朝臣反对,毕竟其父乃镇北王,其母为安国公府嫡女,自身又握重兵,实在功高盖主。
奈何先帝一意孤行,非觉得萧止是他福星。先帝一辈子崇尚无为而治,知人善任,对萧止莫名的信任感达到顶峰,甚至在当年民间谣言先皇被蛊惑亦或是年纪大了昏聩了。
“微臣逾矩,道句不该说的。恒王掌西边三十万将士,陛下的亲舅舅司徒将军制衡北方,陛下手中执掌禁军以及京师郊外天狼营万骑,只要陛下信得过恒王——”
“先生觉得朕怀疑恒王?”聂笙从中打断,搁下手中茶盏,明眸辗转,不喜不怒。
“微臣并无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