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行内,牙人原是不想理会这两人的。
两个半大的孩子出来,也没个爹娘陪着,谁知是不是从家中偷了银钱跑出来的。偏巧,另外一人之前与大林有过几面之缘,仔仔细细瞧了,方认出他曾是城南的小乞丐,好心接待了他们。
心道这小乞丐该是有着大际遇,不然怎地会有银钱租屋子。至于这银钱的来路……可不是她能探究的,总归一码归一码,租房收钱这是基本的,任谁来了都一样。
好奇是好奇,也没带着偏见,秉着基本的职业素养听了许闲香的要求,这人沉默了半晌,微微提高了语气问道:“两间屋子?还要有个院子?一个月就给那么点儿?”
许闲香微偏了头,不好意思笑着,点头称是。
这两天生意是好,抛去买了的食材、用具之类的,所剩不多。然而眼下,随着日日做生意,住在破庙四处透风,总归是不安全的。租屋子是必须的,但地方又不能太小,要给食材留些空间才是。
“唉。”那个牙人长叹一口气,“也不知该说你们异想天开,还是该说你们运气好,我今儿个恰好收了一处这样的屋子,随我来吧。”
跟着牙人七拐八拐走了好些个路,路过了高墙大瓦,穿过了幽幽小道,方在一处屋子前站住。入眼的情形令得饶是做了一路心理准备的许闲香,浑身一震。
蓦地,一句诗不甚合时宜的在她脑中炸响——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
只见,又低又小的三间茅屋紧紧挨着成了个“回”状,屋上茅草便长出了半人高的青青野草,彼时正随着风摇曳生姿。破旧的木头门年久失修,牙人开了锁,“吱嘎”一声木门被缓缓推开,入眼的是一片坑坑洼洼的泥地。
倒是三个屋子围起来,空出了半间屋子成了院子。
两间屋子、一个院子也没算骗他们,应该说比他们预想的还多出了一间屋子。
牙人见他二人怔愣着,不免宽解了几句,所言也不过是这个价钱、这个要求又是在城中,能遇着这处屋子也实属他们运气好。倘若是别的时候,或是换了别家牙行,他们提了这些个条件,非得被轰出来不可。
这处屋子唯一比得过城南破庙的地方,也就是许闲香所求的,独门独院,有个可落锁的屋子,防贼便可。
她看着眼前这处屋子,屋檐上的茅草晃晃悠悠,低矮的院墙仿佛用了力气一推便倒,真的能有那防贼的效果吗?
随牙人回牙行的一路上,大林与那牙人攀谈,里里外外算是对那处屋子的来处了解透了。她低垂着头,左右拿不定注意。待到了牙行,趁着牙人回里间的空档,她和大林对了眼神,终是下定决心租下这间屋子。于是,待牙人回转后交了租金、签了租书、取了钥匙,不日便可搬了过去。
他们二人敲定此事后,大林和许闲香沉默着回了破庙。
自那日大林问了那句话后,许闲香是有些怕和他独处的。说出事实是一回事,这么快说出事实又是另一回事。在当日,她便装作没听懂大林的那句话,笑着搪塞:“大林哥,你这天天看着我的,还能不知道香香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