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君炎竟带她去了江州最大的赌坊。
陆燕尔有些发怵,但见楼君炎面色阴郁,知他心情定然糟糕透顶,只好由着他发泄。
不知是楼君炎手气儿太霉,还是点儿背,玩最简单的骰子都是十连输,像是其它牌九,四门方宝,马吊还有很多陆燕尔听都没听过的玩法,他依旧是输。
周围压赌的人都看出了苗头,楼君炎压什么,他们全都压对家,保管赢得盆满钵满。
甚至有人掂量着手中银子,对楼君炎道谢:“霉公子,谢了,你下一桩又压哪儿?”
“滚。”
楼君炎双眸血红,眸底一片阴森沉郁。
“我们走吧。”陆燕尔小心扯了扯楼君炎的衣袖,试图劝他离开,结果他反而将手中的骰子骰子扔给她,“你来。”
陆燕尔:“……”
她不酗赌,好不好?
陆燕尔看了看手中的骰子,一咬牙,抱着舍命陪君子的态度,依葫芦画瓢照着他的玩法同赌坊里的赌鬼玩了起来。
有楼君炎亲自坐镇,那双阴冷的眸子散发着渗人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赌客们心知那娇滴滴的小姑娘便是楼君炎新娶的娘子,不敢肆意造次,更不敢随意乱瞥。
在赌坊,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不能犯的浑,绝不能犯浑。
结果,震落众人眼珠子的是——
这娇弱的小姑娘竟然也是来给他们送银子的,逢赌必输,手气儿霉的跟楼君炎不相上下。
没赢过一次,连瞎猫撞上死耗子的运气都无。
众人看向楼君炎和陆燕尔的眼神,有了一丝了然。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哪。
大把大把的银票进了别人腰包,陆燕尔简直呕的几欲吐血,一边继续下注,一边默默盘算着能给公公买几个金马鞍,给婆母买几个翡翠玉镯之类的。
直到身上的银票输光了,楼君炎才一言不发地拉着她出了赌坊。
上了马车,楼君炎俊脸依旧冷沉如冰,没有多余的表情,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威压。
陆燕尔坐在楼君炎斜对面,小手苦恼地撑着下巴,才没心思管对方高不高兴,她自己现在就很不开心,莹白的小脸早就皱成苦瓜色,豪赌的感觉很不好,甩银子甩的手都酸胀了,还有赌坊里各种狐臭汗味醺的她作呕。
难受极了。
“不喜欢这种豪掷千金的感觉,嗯?”楼君炎眯眸,幽深莫测地瞥了她一眼,“你不是说花少了么?”
陆燕尔不悦地努努嘴:“可也不能是这种败法吧?”好傻。
谁料话音刚落,牢固如铜墙铁壁的马车砰的一声瞬间炸裂,陆燕尔吓懵了,只觉腰间一紧,整个身子被楼君炎搂在怀里腾空飞到了半空中。
而脚下的马车早已四分五裂,破裂的木材珠帘等散乱一地,马儿也受惊嘶鸣,疯狂扬蹄。
陆燕尔:“???”
而被殃及的路人也是一副被震傻了的样子。
忽然,马挣脱了套索,近乎失控地朝人群奔驰而去,楼君炎眸子一紧,来不及放下陆燕尔,带着她径直朝疯马掠去,急速的飞驰令她惊呼出声,而下一刻,她却再也叫不出来了。
楼君炎翻手将她横放在马背上,他自己则坐在马上,双腿夹-紧马腹,一手护着她,一手勒住缰绳,试图制服暴躁的烈马。
他大喝一声:“让开。”
行人纷纷向两边避散。
街上一片混乱,人仰马翻。
陆燕尔脸色惨白,双手死死抓着衣襟护在胸前,试图减缓马背颠簸对她造成的冲击,好难受好疼,可她却死死地咬着牙齿,不吭一声。
“你。”
楼君炎瞥见她发白的小脸,心下一沉,忽的抽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尖对准马脖子。
“公子。”
行人中传来翠珠的声音,楼君炎的动作一顿。
“接住她。”
语罢,抬手抓住陆燕尔的腰封,将她往翠珠的方向送去,翠珠脚步微移间,便稳稳地接住了陆燕尔,翠珠将她扶到旁边酒肆坐下,担忧问道:
“少夫人,你没事吧?”
陆燕尔缓了一会儿,仍觉得五脏六腑纠结在一起,但她微微摇了摇头:“我还好,楼君炎他……”
“少夫人放心,公子骑术惊人,不会有事。”
陆燕尔松了口气,抬头看向翠珠,眸色水光轻漾,若有所思。
自己重量可不轻,又是疾驰中的马,楼君炎身手再不错,可也无法保证能准确无误、且毫发无伤地将自己扔到翠珠手中,何况翠珠也是个纤纤弱女。
可她分明感到,翠珠接她时手臂有力,毫不费劲儿。
陆燕尔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翠珠,你、你会一些拳脚功夫?”
“早年跟随家父学过一些。”翠珠没有隐瞒自己会武功一事,只是眸眼有些暗淡,似不愿多提,转向店小二扔了些碎银子,“小二,上壶白水。”
家父?
陆燕尔微微咀嚼了一番,随即释然一笑,谁心里没秘密呢?
自己不也有无法说的秘密?
“两位姑娘,你们要的白水。”
翠珠拎起水壶,给陆燕尔倒了一杯:“少夫人,喝点热水吧,腹里会好受些。”
陆燕尔点点头,喝了热水,果然感觉肚子没那么难受了,只是胸口还是疼的厉害些。
夏季炎热,穿得皆是较薄的轻纱衣料,又是这么一翻磨蹭,内里的肌肤估计早就红了。
瞧着陆燕尔眼中的隐忍,翠珠暗自佩服,自己经历过世上最极致的痛苦方能百炼成钢,面不显色,可陆燕尔只是个养在闺中的小姑娘,十指不沾洋葱水,这般娇滴滴的姑娘,却是个极能忍痛的主儿。
方才被那样颠簸,也不曾叫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