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君炎冷道:“放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再是无趣,也不会再而三的去逗弄个小姑娘。
逗一次是意趣,多了就生烦,如他养的小猫儿,偶尔逗逗趣味横生,经常逗弄也就那样。
腻。
陆燕尔没有松手,反而面露惊奇,他刚才对她那般放肆的举动做来理所当然的很,没觉得有失体统,如今她只扯了他袖子而已,反倒觉得她不妥。
怪哉!人怪,脾气也古怪!
一扫起床时的阴霾,连带侯府的委屈和羞辱都不见,陆燕尔眉眼弯弯地笑:“你说不许喝任何人的酒,如果,那个人是你呢?”
“萍水相逢,没有下次。”
话音一落,楼君炎以手作刃斩断衣袖,大步离开。
陆燕尔缓缓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半截断袖,眉眼弯起的弧度更大了。
*
送饭的丫鬟已经将饭菜摆好,饭菜的香味阵阵扑鼻而来,惹得陆燕尔空空如也的肚子大唱空城计,是了,昨日并没吃多少饭,今早起来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与闹腾,所剩精力了却如无。
此时,唯有填饱肚子才最要紧。
“姑娘,你且用膳,奴婢收拾一下屋子。”
陆燕尔颔首,面带微笑而矜持,脚步却未见半分矜持,快步走到桌边,执起筷子,直到满口充斥着浓郁的玫瑰花糕味,才满足地眯了眯眼。
又夹了块糯米团子,陆燕尔微微皱起鼻子,转向忙碌收拾屋子的绿衣丫鬟,看着满地狼藉,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
丫鬟抬头:“姑娘,有何吩咐?”
“额,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翠珠,主要是伺候公子衣食起居。”
“好名字。”陆燕尔笑了笑,“翠珠姐姐,你等一会儿再收拾吧。”
翠珠面露不解,陆燕尔指了指桌上的菜,说道:“招灰。”
“是奴婢思虑不周。”翠珠一脸歉疚,慌忙停下手中动作,“公子不喜屋子杂乱,奴婢一时情急便没顾虑到姑娘用膳的问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无碍无碍。”
陆燕尔挥挥手,继续与美食作战,只觉得这些看似稀松平常的菜却出奇的好吃,就说她正吃的这个红枣小米粥,她在安和县也经常吃,却没有这碗美味。
餍足后,陆燕尔抹抹嘴,意犹未尽:“翠珠,你们客栈给客人提供的食物也太好吃了吧?”
翠珠笑道:“这是公子的私厨做的,以前曾做过宫廷御厨,食物的味道自然极好,其他住宿的客人可享受不到这待遇。”
陆燕尔闻言眉头一蹙,旋即环视了圈屋子里的摆放,这才发现每件物品精美而大方,若非赝品,皆是价值不菲的贵重物什,就连墙上挂着的一幅《清明山河图》简直真假难辨,比自家爹那幅赝品不知道真多少。
见陆燕尔对着墙上的画入神,翠珠说道:“公子不常在府上住,就将天字号的客房重新布置一番,时常过来小住,这是公子最喜欢的画,便一并带了过来。”
《清明山河图》是大晋朝定国初期有名的首辅姬怀生所作,以万里河山入画,意在海晏河清,政清人和,盛世太平景象,当年姬怀生告老还乡以余下心力作了两幅一模一样的,一幅藏于皇室文经阁,一幅留于姬家后人,估计这幅也是假的吧。
不过要说到姬怀生此人的经历那是相当传奇,一生大起大落,由落魄穷秀才到官居首辅,三贬三升,甚至身陷囹圄,被人剔骨削肉,他依然能从深渊爬起来,屹立于朝堂之上,他的风骨以及对朝堂的理念是大晋两百余年的风向标,这般傲骨不凡的人更是后世许多官员的榜样,做官的终极目标。
就像她爹这辈子都做不到首辅,但可以对着赝品《清明山河图》,做做梦。
梦醒了,依旧只是安和县的九品县令。
陆燕尔转眸,一字一顿道:“你们公子究竟何许人也?”
一个以姬怀生为目标的人,一个心中装着云山万里鸿鹄之志的人,焉能屈居于客栈做个小老板呢?
翠珠没想到江州城竟还有人不识他家公子的人,讶然道:“你不认识我家公子?”
陆燕尔蹙眉:“我该认识他吗?”
翠珠噗哧一笑,掩唇道:“我们楼公子的名声与顾小世子爷不相上下,只不过顾小世子爷是人人称赞的玉面郎君,而我们楼公子却是逢考必败的霉公子。”
说到后面时,翠珠俨然为自家公子忿忿不平:“公子本是江州官学历届最拔尖的举子,可他就是每次参加会试都会突发各种状况,不是考到一半就晕倒,就是考时腹泻影响发挥,还有监考官竟给错了题目,写到快结束时又重写,今年这次更夸张,他的试卷竟然不翼而飞了,直接榜上无名。公子不是没有才学,而是缺少气运。”
这是江州人尽皆知的事情,翠珠便没有隐瞒。
陆燕尔凝眸沉思:“你家公子姓楼?”
“对,江州首富之子楼君炎!”
楼君炎?
首富之子,自然也是首富,与首辅仅是一字之差。
可从首富到首辅,却是历经万难,九死一生。
陆燕尔终于知道他为何眼熟了,原来是……未来的首辅大人,亦是书中的炮灰男配。
只不过她是个没存在感的小炮灰,而他是个存在感极强的大炮灰。
但他们的结局却惊人的相似。
暴毙?
喝酒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