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溪抓着床沿,呕得胆汁都快吐出来了。桃青立在一旁,心里发酸默默望着她。
过了许久,乌云珠换了衣服,静身守在门前。
听到里面主仆声音传来。
“你说你,明明酒量不行,干嘛非得喝那么多?”桃青心疼地用帕子擦了擦她的唇角。
画溪轻靠在床头,她吐得太累,声音也细若蚊吟:“要是我不喝,王上脸上会无光。他的弟兄会觉得我倨傲、看不起柔丹的战士。一口酒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重要的是,不能让王上为难。”
乌云珠冷哼了声,大邯人心眼就是多。他们追随王上出生入死,和王上的感情岂是因她一杯酒就能改变的?更何况,王上才不会觉得为难。别人胆敢笑话他的女人不会喝酒,他保管会让那人出来和他单挑。然后把对方喝趴下。
自作聪明的蠢女人。
乌云珠对画溪的自作聪明虽然不满,但念在她是为王上着想的份上,往内院一闪,晃去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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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真把自己当成回事,给点儿颜色就灿烂,新婚之夜,王上就带兵出征,回来就该废后了。也就在咱们面前逞逞威风。”被桃青揪起来的陈嬷嬷一边打哈欠一边吹火折子,点燃柴火放进灶膛里。
徐嬷嬷往盆里添水,嗤笑道:“她不是一贯如此吗?以前在公主府的时候,就是公主的一条狗,作威作福,眼下她好不容易做了公主,自然愈发得意。”
“且看着吧,早晚有她遭殃的时候。”陈嬷嬷道。
乌云珠听着她们的对话,越听越觉得意外,王上娶的不就是公主吗?
她懒得理会大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脚踹开厨房门,立于门槛外,脸色冷冰冰的:“两位好闲心,王后在屋里吐得昏天暗地,你们还在这里聊闲。”
两位嬷嬷一看她的装扮,知晓她是柔丹人,不敢开罪,忙跪下身道:“老奴知罪。”
乌云珠还是一副没有表情的脸,说道:“搞快。”
说完,她就板着脸站在门口。两位嬷嬷面面相觑,这个柔丹女人是要守着她们干活吗?
不敢再耽搁,她们继续手脚麻利地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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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时,画溪方饮下醒酒茶,止了吐,睡下。
再醒来,屋内静谧。
一丝红霞光芒透过薄薄的鲛绡纱,落在绣满合欢花的大红锦被上。
被子是画溪从大邯带来的陪嫁,精巧细致,缀上红霞,光彩流离。
并蒂合欢,永结同好。
宿醉后的头疼让她有一瞬将醒未醒的怔愣,眼前红彤彤一片,看得不大清楚。
神思一点点回归,她才慢慢想起。
自己已经成亲,夫君是柔丹的王。昨夜是她的新婚之夜,新郎撇下她,独自去了战场。
心里的感觉有点微妙,却又不知为何。
画溪弯身穿好鞋,刚下地打算往外走,门忽然打开,桃青迎面走来,手中端着水盆。桃青对着她笑:“公主醒了?我正打算喊你起来。”
画溪坐在梳妆镜前,任由桃青为她梳洗打扮。
桃青禀报道,大娘娘那边来了人,让画溪过去用午膳,顺便认亲。
画溪放下手中的琉璃簪,微微侧眸,神情略有懊恼:“都怪我昨夜喝多了,竟忘了今日还要去大娘娘那里认亲。”
大娘娘是柔丹先王景阳的王后,景仲名义上的嫡母。
画溪听说过这位大娘娘,听说当年景阳去世前,本立的她儿子为储,最后上位的却是景仲。
她和景仲虽有母子之名,但端看昨日婚礼她都未出席,想必和景仲的关系不会太好。
“乌云珠呢?”喊她来问问什么情况。
桃青小声说:“我也不知,听说被谁叫走了。”
没办法,大娘娘的人在外头候着,总不能等乌云珠回来问清楚了再去请安。
画溪领着宫女们出门,准备前往大娘娘所居的宫殿请安,方行到后院,密林间突然飞出来一道白影,左右来不及阻拦,一粒石子径直射向画溪的鬓间,与金凤步摇相接,“哐当”一声,步摇从发间脱落,坠了地。
桃青挡在画溪面前,对着树木高声呵斥:“是谁?如此没有规矩。”
“王兄怎么娶了这么个没用的王后?”稚嫩的声音从密密匝匝的树枝间传出,眨眼间,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三角树杈跳了下来。
原来是个五六岁的小男孩。